A市陵墓公館,肅穆安靜,白色的大門被蔥翠的松樹所掩映,茂密的樹枝上,還能看到上面雪白的積雪,一條小徑在樹蔭的映襯下蜿蜒通向陵墓深處,小徑旁邊偶爾听見積雪抖落的聲音,沉穩有力的腳步踩在小徑上,腳底發出沙沙的摩擦聲。肋
時隔了六年,第一次來這里,傲杰戴著墨鏡,筆挺的手工西裝姣好的勾勒著他身材的完美線條,強健的手臂攏著一束綻放得鮮艷欲滴的清雅百合,百合上有晶亮的水珠隨著他微微顫抖的雙手落下。
高大的身子在小徑盡頭的一處墓碑下佇立,傲杰緩緩摘下墨鏡,彎身,將手中的百合擱在冰涼的大理石上。
修長的手指輕撫著墓碑上娟秀的五個字︰聶卿兒之墓。
「卿姐,我是傲杰,我來看你了,這些年,你還好嗎?」傲杰指月復劃過娟秀字體上的溝痕,有些冰手,他的心慢慢的揪成了一團,連帶著胃,都已經開始疼痛起來。
墓碑上的女子,黑白照片上一張素淨的臉,長長的發垂散在胸前,明眸皓齒,唇角一抹清雅的笑似乎可以化解人所有的憂傷,溫婉的氣質,卻是讓人心生溫暖。
傲杰俯著身子,臉上的悲痛逐漸轉為欣喜,他看著照片中的女子,恍惚又看到了多年前的一幕。
「小杰,你在家等我哦!我給你訂了蛋糕,你最愛的榛子蛋糕,我去找你哥,等你哥回來了,我們一起取回蛋糕給你過生日,好不好?」聶卿兒微笑著關上房間的門。鑊
傲杰正玩著電游,他騰出一只手,大喊道,「卿姐,謝謝你了!「
那一天,是傲杰十八歲的生日,聶卿兒雖然是傲天還沒過門的未婚妻,但傲杰早已視她為自己最親的人。
還記得,那天晚上,突然下了一場好大的雨,傲杰在房間內打著電游,渾然不覺窗外天色已暗,直到肚子餓得咕咕叫起來,他才起身,活動活動因坐大久,而導致僵硬的肩膀。
他看著家里,早已經準備好的豐盛晚餐,便撥痛了聶卿兒的電話。
「卿姐,你和哥什麼時候回來?我餓了!」
「小杰,我先回來了,馬上下車,你哥和他們兄弟喝酒去了,我們先吃,不等他了!|」
電話里傳來嘈雜的聲音,緊接著,電話掛斷了。
傲杰看著窗外漫天的雨滴,遮得外面是一片朦朧,他取了兩把傘,快速出門,朝家門前的公交車站台走去。
遠遠的,就看見一個身材消瘦的女子用手遮著頭,一手提著蛋糕從車里跳下來,傲杰大喊,「卿姐……」
「卿姐……我在這里!」
「小杰……你不要過來,我馬上過去了!」
那脆生生的一聲呼喊,飽含著聶卿兒對他這個並沒有血緣關系的弟弟無比的疼愛,可是,接下來的一幕,傲杰怎麼也不會忘記。
他听話的站在馬路對面,看著車輛在雨中急速駛過,濺起的泥水模糊了傲杰的雙眼,當車輛遠去,站在馬路對面的聶卿兒提起裙擺,步伐輕盈的踩在泥水里,手里提著傲杰最愛車的榛子蛋糕。
一輛載貨的大卡車突然從馬路的拐角處沖了出來,他來不及呼喊……
急促刺耳的剎車聲劃破空氣,那個高挑的身影應聲倒在了地上,貨車還是沖出了好多米才停下,輪胎從那具年輕的身體上輾過,馬路上的積水頓時被染得通紅。
傲杰站在原地,手里拿著的雨傘陡然落在地上,他喜愛的蛋糕摔在馬路上,成了一灘漿糊,而他眼前的那個人,他找不到完整的她……
救護車駛來,很快,一紙無法救治的通知書落在他和傲天的面前,那一天,她帶著他那未出世的佷子走了,懷孕兩個月,傲天一夜變得滄老,濃黑的短發都是白發點點,傲杰則從那之後,遠離了所有,孤獨的將自己關在只有自己的世界里。
好多年了,傲杰強迫性的不讓自己去記起這些,可是現在,想起來,那一幕還是那麼真實,那種心痛無助的感覺依然還會涌上心頭。
「卿姐,天堂一定會很幸福吧!在那里,你永遠都會年輕,漂亮……」傲杰聲音哽咽,有一滴清亮的淚掛在眼角,他一低頭,眼淚便淬不及防的落下。
獨自在墓碑前蹲了許久,傲杰的腿都有些麻木,他迎著並不溫暖的日光站了起來,手掌撫在墓碑上,沉聲道,「卿姐,哥很好,我也很好,你不用擔心我們……」
接下來的話,他說不出口,他不是喜歡表達的人,但是胸腔內沉重的負重感讓他不忍再看,傲杰猛地回過頭去,絕然的離開了墓碑前。
走出陵墓外,中午的太陽照得有些刺眼,他一人沿著馬路神情恍惚的朝前走著,忽然,走到一處公交站台前,對面一個穿著長裙的女子讓他混沌的雙眼逐漸變得清晰。
她垂著頭,一手握著電話,另一手提著金黃色的禮盒,那種禮盒,他是那麼的熟悉卻又痛恨,那是街角處,榮萊西餅的榛子蛋糕的包裝禮盒,很多年了,經典的味道經典的包裝禮盒,居然一直沒變。
長發女子始終低著頭講電話,紅綠燈交換之際,她邁著輕盈的步子朝馬路對面的傲杰走來。
「小杰……你不要過來,我馬上過去了!」
傲杰仿佛又听到了那熟悉的呼喊,他唇角的笑容緩緩展開,女子橫穿馬路,突然,一輛卡車急促駛過來,傲杰心一慌,便不顧一切的沖上去。
卡車駛過,他看著那個完好無整的身影呆滯的立在那里,他還來不及看清楚,便將她緊緊的擁進了懷里。
高幸正在給雲歌打電話,沒注意到綠燈還沒完全亮起,她便急速穿過馬路,突然駛出的卡車嚇了她一大跳,手機猛然落在地上,緊接著,不可思議的是,有個男人沖過來,抱住了她。
「喂……你是誰?快放開我!」高幸緩過神來,用力的推著擁著自己的結實胸膛。
懷里人兒的反抗讓傲杰猛然反應過來,他立即松開手,退了兩步,記憶褪去,他定眼看著眼前的人,目光相撞的那一刻,兩人同時叫出聲。
「是你——」
「是你?」
高幸瞪大著雙眼望著傲杰,眼里有著不解,傲杰則是有些不好意思,他尷尬的攤開雙手,試著解釋剛才的行為,「不好意思,剛才看錯人了!」
高幸看著他緊張的神色,又聯想的自己在機場撞見他和慕朵朵親密的一幕,眼下下意識便想起了慕朵朵,他如此緊張,應該是將自己當成了慕朵朵吧!
想到此,高幸忽然揚起笑臉,聲音甜蜜,「傲杰,還以為你是擔心我呢?沒想到是將我當成了別人!」
「啊……」傲杰听著她的調侃,有些詫異。
高幸噗嗤的笑出聲,電話都來不及拾起,便將他來到一邊,將手里的榛子蛋糕提在他眼前晃了晃,「有興趣嗎?剛買的蛋糕,我請你吃!」
「這……」傲杰雙眼緊盯著那個蛋糕,有一瞬間的失神。
「怎麼了?不願意,那算了,還準備好好答謝你的,剛才你的關心,我很感動!」高幸說得輕描淡寫,轉身便要走。
沒想到,傲杰在她轉身之際,忽然抓住了她的手,他手掌的冰冷溫度傳來,高幸心一怔。
「你是請我吃嗎?我想嘗嘗它的味道!」傲杰勾起唇角,凝視著高幸的眼眸變得深沉。
高幸很快便點頭,順手又指了指前面不遠處的咖啡屋,「看到了嗎?我們去那邊坐坐吧!」
傲杰點了點頭,可是他抓著高幸的手卻忘記了松開。
在高幸的印象中,傲杰一直是冷酷,偶爾會很紳士,但是遇見她的大多數時候,他總是喜歡調侃他,而他今天,表情凝重而又沉默,高幸心里涌出無數個問號。
「你不是一直要抓著我的手吧!別人看到,會以為我是你女朋友的!」高幸隨口扯了一句。
傲杰恍然,垂下眼眸看著交織在一起的兩只手,邪魅的一笑,「怎麼?這個誤會不好嗎?」
「我無所謂呀,只是我怕你女朋友會吃醋!」高幸眨了眨長睫,笑得燦爛。
「我沒有女朋友!」傲杰斬釘截鐵的話讓高幸若有所思的擰起了眉。
傲杰捕捉道,加緊了手中的力度,他壞心的打趣道,「怎麼樣?要是有我這樣的男朋友,你會開心嗎?」
高幸的心一顫,不動聲色的將自己的手從他掌心抽出來,彎起唇角,「你的法國餐廳我想應該只屬于一個女人,但是可惜不是我!」
「是嗎?」傲杰突然靠近她,眼眸里盡是無法捉模的深意。
「當然!」
咖啡廳內,氣質出眾的二人找了個僻靜的位置坐了下來。
當高幸細致的剪開蛋糕外禮盒的絲帶上,染著女乃油和黑巧克力,上面瓖嵌著香脆榛子的慕斯蛋糕出現在兩人面前,上面,殷紅色的女乃昔很認真的排成四個字,「生日快樂!|」
傲杰原本一直戲謔的眼眸突然泛過一絲欣喜,他抬起眼眸,再次抓住高幸擱在咖啡桌上的手,聲音嘶啞,「你為什麼會買榛子蛋糕?你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
「啊……」高幸驚訝出聲,這麼巧合,她都驚訝。
但是,很快,在傲杰期艾欣喜的眼神里,高幸很快便反應過來,她柔聲答道,「是呀,這就是緣分,怎麼樣?你喜歡嗎?生日快樂!」
在听到高幸的話後,傲杰手掌猛地加深力度,狠狠的抓著高幸的手,因為太過用力,高幸吃痛的叫出了聲。
「對不起……」傲杰回過神來,快速的松開了手。
「沒事!」高幸揉了揉手,故做深思狀,「我猜……你今年二十四歲!」
「這你也知道?」傲杰緊繃的神色漸漸舒展開。
「我不知道,我怎麼會跟你過生日,對了,這個蛋糕,你喜歡吃嗎?不會嫌我土吧!」服務員將刀叉送上來,高幸切下一小塊,緩緩推在傲杰面前。
「這是前面街邊,榮萊西餅最經典的蛋糕,我很喜歡!」傲杰艱澀的說出一句話,聲音異常低沉,還有些顫抖。只有他知道,此刻他的心,是有多麼沉重。
「這你也知道,那太好了,你嘗一下,看好不好吃!」高幸神采奕奕,雙手托著腮,靜靜的坐在對面,雙眸盯著傲杰。
傲杰用晶亮的銀叉叉了一小塊放進了嘴里,香濃四溢的巧克力醇香在齒間緩緩蕩漾開來,他忽然抬起手臂,雙手緊握成拳,頂在倨傲的下顎上,雙眸緩緩垂下來,彌漫著淡淡的水霧。
「好吃嗎?」高幸問。
傲杰點了點頭,眼眶有些泛紅,他凝視著高幸,眼前的她在瞬間便幻化成多年前那個熟悉的面容,很快,便又是高幸揚起的臉頰,兩張仿佛相似的臉頰在他眼前不停交織變幻著,亂了傲杰的心神。
「喂……你說話……」高幸總覺得他特別不對勁,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噢……很好吃……」傲杰尷尬的笑了笑。
「好吃就好,生日快樂!|」高幸笑得燦爛,雙眼里的光彩似乎都瓖上了別樣的味道,讓傲杰看得有些恍惚。
「謝謝你……讓我嘗到了我記憶中最美好的味道!」語氣平緩,傲杰又變成了那個神情氣爽,冷酷凌厲的男子,只是,高幸覺得他唯一有變化的是,他的眼神,看自己的眼神,沒有以前那般的輕佻和偶爾流出來的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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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今天的更完了哈,謝謝大家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