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歌趕到醫院時,才知道病房內已經聚集了不少的人,幾乎都是與慕正彭年齡不相上下的中年男士,她提著食盒悄悄放在旁邊的桌子上,也不知道該不該開口和他們打招呼.
有幾個中年男士她在百日宴時見過,她都是喚他們為叔叔伯伯,這下,病房內有幾個叔叔伯伯瞟到她站在他們身後,個個都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慕正彭很開就捕捉到大家望著雲歌的異樣表情,他頓時就有些窘迫,而慕媽媽則是低著頭,偶爾瞟向雲歌的眼神里有些憤恨。
「各位叔叔伯伯好!」雲歌躬了躬身子,算是打招呼。
「呵……好……好!」有比較爽朗的男士很快就回應了累。
其他的人則是看著慕正彭,慕正彭尷尬的咳嗽了幾聲後,這才壓低著聲音說,「咳……你們想多了,這網上不是有什麼技術的嗎?這人啊,去那里都能以假亂真!」
「是啊!慕部,我找就說了,這肯定是惡作劇,向你們家媳婦這麼溫婉大方,怎麼可能出現這種事情!」
「就是,現在這網絡是該整整了,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有!萌」
慕正彭解釋的聲音和他們安慰的話語,雖然聲線不高,可雲歌卻听得一清二楚,她終于知道慕冷岩如此生氣了,原來,原來慕家的世交,也就是慕正彭官場上很多的朋友都知道了。
不然,他們怎麼還會如此安慰他。
雲歌頓時只覺得脊背是冷風嗖嗖,她局促不安的站在那里,像是個做錯事的小孩,根本不敢抬眼看他們,總覺得他們的目光別有深意,總是有意無意的落在她身上,讓她不知所措。
慕媽媽趁他們說話之際,將雲歌拉到走廊上,低聲訓斥道,「不知道回避一下嗎?還嫌丟人不夠啊!」
「婆婆……我不知道他們在這里?我是來給你們送飯的。」雲歌試圖解釋。
慕媽媽則是臉一沉,「就你什麼都不知道,一點都不識大體。」
「噢……我知道了,婆婆!」雲歌訕訕的勾起雙唇,在慕媽媽嚴肅的表情里,笑了笑。
慕正彭隨一行朋友出來,見雲歌站在走廊外,他簡單交代道,「雲歌,我和你幾位叔叔伯伯出去吃飯,這里你照看下爺爺,等下你姑姑就會帶護工過來,等她們來了,你就回家看孩子吧!」
「是,公公!」雲歌急忙點頭。
病房里的人都走了後,雲歌看著自己提來的保溫盒,微微嘆了一口氣。
慕爺爺躺在床上,依舊還是慈眉目善的樣子,雲歌想起雪姨的話,心就愧疚到了極點,她緊緊握著慕爺爺的手,一個勁的揉搓著,想讓他的手掌多些溫度。
慕倩倩帶著護工進來,一見雲歌不停的捏著慕爺爺的手,立即沖了過去,大喝一聲,「喂……你想做什麼?」
雲歌嚇了一跳,急忙解釋道,「姑姑,我是想幫爺爺按摩一下!」
「按摩,照顧中風病人你會嗎?不會的話就別瞎整!」慕倩倩身子一抵,將雲歌直接從床邊抵了出去。
雲歌只好愣愣的站在那里,慕倩倩對請來的護工簡單交代了一些事宜後,見雲歌還站在那里,便不耐煩的說,「你回去吧!你在這里,你個孫媳婦也不方便照顧他,要照顧也是我這個女兒照顧!」
「姑姑,我可以的!」雲歌急切的說,完全沒有听明白慕倩倩的意思。
慕倩倩走近她,盯著她問,「你沒听懂我的意思嗎?我說你不方便照顧他,而且也不需要你照顧他!」
雲歌咬著牙不說話,還是固執的站在那里,慕倩倩嫌惡的看了她一眼,悻悻的坐到床邊,開始按著慕爺爺的腳。
慕倩倩的電話響起,她接過電話後便掃了雲歌一眼,冷淡的說,「既然你不想走,那就在這里看著吧,我有點事情要出去一下!」
雲歌睜大著眼眸興奮的點了點頭,「姑姑,你去忙吧,我可以照顧好爺爺的!」
慕倩倩走後,站在一旁的護工輕聲對雲歌說,「不好意思,我想去咨詢下病人的醫生,看有些什麼需要注意的,這里也麻煩你了,我馬上就回來的!」
「嗯……去吧!沒事!」見慕爺爺的腳心有些涼意,雲歌立即擰來溫熱的毛巾,替他將腳捂住。
一個人呆在病房內,看著睡在病床上還沒有蘇醒過來的病人,雲歌心里就泛酸,尤其是想到雪姨說的那番話,她的心就揪得慌。
慕倩倩說得對,慕家長輩,慕爺爺最疼他們三母子,眼下,這麼可親可敬的老人卻因為自己而躺在這里,或許還有可能失去性命,雲歌的淚就大顆大顆的滾落下來。
她緊緊抓住慕爺爺的手,捂在自己的臉頰上,聲音也忍不住哽咽起來。
「爺爺,你快點醒來,好不好?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沒有想到事情會弄成這樣,我沒想到你看到後會受刺激……」
「爺爺……求求你了……快點醒來……好不好……給我一個彌補的機會……求求你……」
雲歌最後伏在病床上,聲聲嗚咽著,渾然不覺慕倩倩又突然回來了,而此刻,她的雙眼里迸發出仇恨的火花,似乎正熊熊燃燒著。
「哼……我就說了,父親本來好端端的,怎麼會突然中風?都是給你害的!」慕倩倩雙眼凌厲,站在門口冷冷的質問道。
雲歌嚇得手一彈,整個人都立即站了起來,慕倩倩一把沖上前,在雲歌還沒防備之際,響亮的一巴掌就甩到了雲歌的臉上,雲歌捂著臉踉蹌著退了幾步,要不是有櫃子在身後,她恐怕會因為這突如其來的一巴掌而倒到地上了。
「姑姑,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發生這些事情!對不起……」
「一句對不起就可以挽留一條人命嗎?你這麼年輕,不知道檢點,還要連累家人,現在還害得你爺爺躺在這里,你說,這讓人如何原諒你!」
慕倩倩說到傷心處,又揚起了手肘,雲歌揚起臉龐,閉上淚眼,並沒用想到要逃避,忽然,她只覺得像是一團黑影如旋風一般的擋在她面前。
而慕倩倩的聲音卻尖銳的在她耳畔響起,「冷岩,你這是做什麼?」「姑姑——」.
熟悉的聲音傳來,雲歌陡然睜開雙眼,熟悉的背影就擋在她前面,她的眼淚頓時無聲的涌了出來。
「冷岩,我問你,你這是干什麼?」慕倩倩氣得臉色鐵青,她厲聲質問著正扣住她手腕的慕冷岩。
慕冷岩松開手,慕倩倩氣得背過身子,不想見到他。
「姑姑,這樣也解決不了問題……」慕冷岩的下顎又冒出許多青渣,黑眸幽深,看上去頹廢而又疲倦。
「冷岩,你還維護這個女人,你知道嗎?就是因為她那些不要臉得視頻,你爺爺才躺在這里的,他給你戴了綠帽子,你還能忍受得住,那你爺爺這樣,躺在這里跟死人沒有差別,你還能原諒他?」慕倩倩一字一句,聲聲敲擊著慕冷岩的心房。
他的眼眸里瞬間閃過震撼,旋即被痛苦所覆蓋,昔日性感的雙唇此刻囁嚅著,艱澀得發不出一個音符。
雲歌在身後細細的叫了他一聲,「老公……」
慕冷岩挺直的背脊因為那一聲無助的呼喚而暗自一僵,他低下頭來,低聲呵斥道,「回去,這里沒你的事了!」
「我……」雲歌不知如何是好,更不明白慕冷岩為何會突然這麼維護自己。
慕冷岩掃了她一眼,雲歌嚇得大氣都不敢出,他的眼神好可怕,冰冷得毫無溫度,看她就像是看一個陌生人一般。
雲歌的臉上還有淚痕,她黯然的垂下眼簾,邁著沉重的步子拿起自己帶來的飯盒,朝病房外走去。
身後響起慕倩倩的哭聲,還有慕冷岩的低微的抽泣聲,雲歌回頭,慕冷岩已經坐到了病床邊,她不忍再看,便加快了離開的步伐。
「冷岩,你真是太令我失望,這個家,因為你老婆弄成這個樣子了,你還真沒維護她,難道我這個做姑姑的打她一巴掌有錯嗎?」慕倩倩邊哭邊委屈的控訴著。
慕冷岩抽了抽鼻子,他繞過病床走到慕倩倩面前來,握住她的手,很用氣,慕倩倩別過頭去不看他,要抽回自己的手,慕冷岩不放,她便隨了他。
「姑姑,對不起!」
「跟我說對不起有用嗎?你,和你兒子都是你爺爺帶大的,現在因為你老婆變成這樣,我不知道你的良心去哪里了!」
「姑姑……我知道,是她的錯,我想著想求你答應我一件事!」慕冷岩突然壓低著聲音開口,低沉的聲音里還有絲自己不易控制的顫抖。
慕倩倩擦了擦眼淚,這才將目光落在他臉上,「說吧!什麼事情?」
「冷岩,想求你,爺爺中風的情況先不要告訴我父親!」
「不可能,你爺爺中風是因為看了你老婆那個視頻,受了刺激,我不可能瞞著你爸媽!」慕倩倩厲聲打斷慕冷岩的話。
「好啊!冷岩,說到底,你還是偏向你老婆,你可真有良心啊!娶了老婆,連自己親人都不認了!」慕倩倩看著慕冷岩的眼神失望之極。
慕冷岩也不解釋,只是抓住她的手不放,慕倩倩絮絮叨叨又說了很多,听的慕冷岩無言以對。
「冷岩,這事不可能瞞,你和你老婆過不過得下去是你們兩個的事情,但是你爺爺的事情,她就要負責任,實話告訴你,我雖然已經嫁出去了,但她這麼刺激你爺爺,我絕對不放過他,而且你爸媽知道了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他!」
「丑話我說在前頭了,你求我也沒有用!」
猛地「撲通……」一聲,慕冷岩忽然直挺挺的跪在了慕倩倩面前,他低著頭,心內其實早已攪成了一團,那一顆跳動的心,其實早已血肉模糊。
「姑姑……我知道要你隱瞞事實,是不孝,是要遭天打雷劈的不孝,但請你看在佷兒的份上,看在佷兒兩個孩子還小的份上,求你暫時先不要告訴父親,不管我和雲歌離婚與否,這都是我要面對,我自己要解決的!」
此時,只能用震撼和驚愕來形容慕倩倩的表情了,她愣愣的看著慕冷岩就這麼跪在她面前,傻眼了,過了幾秒鐘,她才回過神來,看著床上躺著得老人,頓時情緒就難以控制。
「冷岩!你真是糊涂啊,那個女人值得你這麼對她?現在不是你對不起她,也不是慕家對不起她,是她對不起你,對不起咱們慕家!」
慕冷岩眼眶早已濕潤,他抓著慕倩倩的手慢慢滑了下來,最後落在衣擺下。
「嗚嗚……我不管了,我什麼都不管了,我只知道,你爺爺要是知道你這樣,他就算醒來,也會對你失望,對你絕望!」
慕倩倩抓起早前落在病房內的包包,哭泣著奪門而出。
地板的冰冷透過單薄的衣衫滲進慕冷岩的膝蓋內,他頹然的坐在地上,雙手緊捂著臉頰,強忍著心內巨大的悲痛,硬是將眼眶內的淚水給逼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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