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墨子風的搖晃讓若西更加不穩,她低喃了一聲,險些傾倒。
他及時扶正她,等她稍稍站穩,他移開了自己。
走到酒櫃前,他順手拿出了一瓶高度洋酒。啪地啟開蓋子,他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啜著酒,他看著她,那是一個足夠審視她的距離。肋
她孤孤單單地站在原地。突然少了支撐,她好像慢慢才反應過來。
她一直是這樣的,對他和他周圍的一切,反應總是慢半拍。他眯著的眸變得黑而沉。她也有不慢甚至敏感的時候,那樣的時候,他大概知道和什麼人什麼事有關。
他剛剛還想知道她是不是清醒的,可是現在卻突然什麼都不想知道了。
他捏住杯子,將杯中的液體喝掉了一大口。
若西瑟縮在原地,一件單薄的絲質睡衣裹在她並不豐腴的身上,她早就全身冰冷了。她茫然地站在那兒。
他一把推開酒杯,從吧台上起身。
他大步向她走過去,彎腰拾起地上他剛剛扔掉的外套。展開,他幾乎粗魯地包住兀自發呆的她。「睡覺去。」
她接過他塞進她手里的衣襟,衣上是他特有的草木香。她嗅了嗅,卻仍沒有動。
兩人對視著,她甚至看得見他沉黑的眸中自己的樣子。
「上樓……」他的話沒有說完,因為她再一次投進他懷里。她柔軟的手臂攀上他的腰際,緊緊地摟住他。鑊
靠著他,真好,起碼她的腳下不再像踩在軟綿綿的雲朵里。
這全都是因為他和來自他的力量,此刻唯一可以支撐她的力量。她深深地嘆息一聲,她是多麼需要他。
良久,她都沒有動。
墨子風低頭,她異常安靜地垂著睫毛,桃紅的面上一片安寧。她不安分地探了探,整個小臉都蹭到他懷里。暖融融的呼吸拂在他胸前,竟是莫名的舒服。
他攔腰抱起她。她非常合作,只是習慣性地握住他的衣角。
她的緊握弄癢了他,他牽了牽唇角,想笑。
她還是那麼輕盈,他毫不費力地上樓,把她放到床上。
起身,他想去扯被子。她迅速地勾住他的頸,不撒手。
再一次把他拉向自己,床頭燈的映照下,她的小臉一片迷醉。
他望著她,勉力地壓抑了自己。她醉了,而且意識模糊,他不能……
他勉強配合她低軀,順手模了模她的長發︰「快睡。」
「你……別走……」她斷續的說話悶悶地傳出來,完全沒有感覺已經到了自己床上。
他頓了頓,還是解除了她環住自己的手臂︰「睡吧,我在。」
她放松了一些。很快,她在酒精的作用下沉沉睡去。
墨子風在床邊坐了一會,看她睡的那麼香甜,他也忍不住睡意襲來。
找出睡衣,他進了浴室。
他進她房間的次數屈指可數,他的用品卻一應俱全。
當初,是把這個房間作為婚房的。
可惜,他們的新婚既無如膠似漆,又無長夜繾綣。他們各自帶著厚重的過往,反而更像一對經年的夫妻,偶爾有不經意的交集。
他當時對她承諾的,不想他們這麼容易就遵守了下來。
只是,這樣的關系偶爾也帶給他混亂和迷惑。為什麼,他竟覺得越來越別扭?原本,他都是游刃有余的。對水露、對Shelley,對……不對,怎麼會想到她們?若西不是她們,若西是他太太,是墨園的女主人。他唯一不能給她的,除了清兒的位置。
可是,她需要嗎?那個位置?
他看著鏡子里顯現的那張略微苦惱陌生的臉,又看看架子里屬于他的洗漱用具,再看看她的。楚河漢界,她倒一向清楚的很。他有些煩躁地甩了甩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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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西不知道自己是在夢中。
因為那個景象中的她,也是醉的。她一個人坐在吧台上,不記得從什麼時候起開始跟那瓶洋酒「戰斗」。
在接近勝利的尾聲的時候,她已經伏在台面上不能舉頭。
他的腳步聲就是在那一刻出現的。
他的腳步聲,世界上獨一無二的,她一下就判斷出是他。
掙扎著張開眸,視線所及,她看到不遠處挺立的他。
她試圖看清楚他。可是他卻很不配合,她眼睜睜地看到他在自己面前幻化︰一個、兩個、三個……縱使有那麼許許多多個,可每一個都像水中幻影樣的不真實。
她起身,試著向他走近兩步,再抬眸,他的影像更加模糊了。就像被頑童的石子不經意打碎的水中倒影,很快就要幻滅。
她的呼吸急促起來,無助地向他伸了伸手︰「不要走……別走……」
影像一旦被擊碎,饒是她怎樣呼喚,他的身形漸漸淡化、消失。
她再不能忍受這樣的殘忍,他明明回來了,可為什麼再度無聲無息地消失?
積聚了全身的力量,她終于大聲地哭喊出來︰「俊楠……俊楠……不要走……」
她搜索著,模索著,終于,她觸到了他,她模到了他,扯住他的衣角,不顧一切投進他懷里,她將滿臉的淚痕揉碎在他的衣服上︰「俊楠……我從不相信,我從不相信……俊楠……」
若西被搖醒的時候,她已經是一頭一臉的汗水和淚水。
她兀自緊緊靠在一個堅實的懷中,死命地拽住他的衣服。
(君子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