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西坐在座位上,一言不發。
車速很快,窗外的風景,她來不及看清楚,一閃而過。她的眸直直地看著車窗前方,累了,澀了,她閉上眼楮養神。
車子內,安靜的出奇,身邊的他,亦是無聲無息的。她嘆了口氣。肋
她嘆氣,嘆氣,嘆氣?!子風握緊方向盤的手,因著這一聲嘆息猝然抬起,再重重地落下去,「啪」地一聲,若西嚇了一跳。
他倏地斜向緊急停車帶,倏地剎車。
兩人都慣性地前傾,彈回座位。她條件反射般看向他。
他再重重地敲了方向盤,他那麼大力,手上和額際的青筋都暴起。他緊緊地抿著唇,胸腔起伏著。
她望著他,鐵青的臉色,他像一顆隨時會爆掉的炸彈。可是這樣的情緒底下,他還是在和自己的控制力做著最後的掙扎。
若西的心跳加速起來。她望了一眼右前方路邊的標牌,京藏高速路上,他這是……要往哪里去?
她沉默著。
「回老宅吧。」終于,看到他情緒似乎慢慢平復了些,她低聲說了句。
「不想故地重游嗎?」他接了句。
她剛剛移回的視線重新回到他臉上,訝異地︰「你……什麼意思?」
「去吹風,哪怕是半夜的冷風,也比跟我在一起要好的多是嗎?再冷,心也是熱的……」他的話僵硬的不帶絲毫感情。鑊
若西的心跳滯住︰原來,原來他知道,他連這個都知道。那麼接下來的事,昨晚的事,他也是知道的。也是,她還期望什麼是他不知道的呢?他一向,就有那樣的能力。只是要看他想不想而已,而已……她滯住的心生生地疼了一下。
「是嗎?」他側過臉龐,對著她。
他的眼楮,黑的像潭,幽深的不見一絲光亮,對上她的,盈盈的水一樣的眸,那里面的疼,他看的分明。這樣的疼,這樣的疼,從來不是為他……他擰了一下劍眉,突然覺得自己很傻。他曾一度以為,是他做的太少,不夠好,她才不願意靠近。如今,他是知道了,只是因為那個男人,那個男人在她心里,腦里,骨里,血液里,是長在那里的,從來沒有離開過。
昨天晚上,在那個男人面前,她那麼依賴,打開著自己,她對他,完全的不設防。他們呢?六年多了,她對他,從來都是別扭的,勉強的,拒絕的……
「說吧,我撐得住。」他看著她白掉的臉色,有剎那的猶豫和後悔。他是怎麼了,那天晚上忍了,昨天晚上忍了,之前之後都忍了……為什麼剛剛,現在,就不能再忍下去?只因為,她的一聲嘆息,那一聲嘆息,似乎泄露了她所有的心緒和不滿,他怎麼能,怎麼能再視而不見?
母親說她不高興,全家人都知道她不高興,他不管,他撐著他們,撐著他們好不容易才有的家。只因為,女乃女乃說,她在乎他,她是真的在乎他。女乃女乃的眼楮,他是相信的。只因為他做的,女乃女乃看到的,都比她看到的要多的多。並且一度,他自己也覺得,她應該心里有他,可是有多少,他卻不清楚。他也不敢知道。那天,他曾試著問過一次,要過一次她的答案,可是沒有。于是,他願意等,願意試。他一直覺得,她之所以放棄Vanderbilt,不僅僅是為了女乃女乃,不僅僅是等女乃女乃的這一天……
子風側過眸去,突然的,他的眼楮就潮濕了。他怕是,女乃女乃終歸是要失望了……
「回去吧,送我回去,你……去忙。」若西定了定神,隱忍地撤回了目光。車窗前方,遠遠的天邊,有一大片烏雲卷過來。一早上還有太陽的,春日的天,變化真的多起來。
「或者,你現在還不願意說,你在等是嗎?」子風的大手,突然就蓋到了她的手上。他的手,一向是暖的,現在,竟比她的還要冰的多。她打了個寒戰。
「你在等,一個月,還是兩個月?」他進一步的,突然發了瘋的想知道她的答案,一刻,也不想再等了。
「梅若西,你說話!」他靠過來,伸手想握住她的下巴,她迅速躲開。他不放棄,長臂稍稍一伸,輕而易舉就把她的臉龐正過來,面對他。
她的後頸,被他拽的劇痛了一下,她不出聲。她的下頜處的肌膚,在他手下火辣辣地疼,她在懷疑,他是不是想把她的面皮也一起撕掉算了。
他握著她,她的頸項就那樣以奇怪的姿勢挺著。她垂著睫毛,拒絕看他。尷尬、憤怒、絕望……若西奇怪的是,她居然沒有淚。她的手下模索著,尋找安全帶的按鈕。
他覺察了她的動作,另一只手很快地制止了她。
她嘗試了一下抵抗,可是徒勞,她從來,都不可能是他的對手。
「我今天要定了你的答案,你哪兒也別想逃!」他惡狠狠地盯視著她。她面上的肌膚,除了他手下漾出的非正常的紅,已經去盡了顏色。她在他眼中,已經像一個透明人了。
他的話,終于讓她揚起了睫毛。他再靠近,他的黑潭似的眸,在她面前放大到極限。她的頭都有些暈眩起來。
她腦中,殘存的意識分析著,告訴著自己︰她無路可退了,真的無路可退了。只是,這麼快,怎麼這麼快,她原以為,還有時間的,還有時間的……她從來所求的,只是別讓女乃女乃瞧見,別讓女乃女乃不安心……可是,她真的盡力了……並且,即使再等又怎麼樣?事實是,他已經不願意再等,婆婆也已經不願意再等。他讓她去看孩子,讓她考慮,婆婆卻讓她先不要考慮,他們是唱的哪一出?或許,他們比她清楚,她不再有轉機,不再有機會了。而她,太累了,也不願意再繼續這樣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