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很快要落下去。
若西往前走去。
海水也仿佛靜止下來,像個嬰兒般乖巧,透明而溫和。
她看著五顏六色的魚兒從身邊穿行,自由自在。它們擁有人類能夠想象到的所有顏色,這是魚兒的國度。
她看著它們在自己的腳旁安詳地游來游去。人類,于它們,也不過是路過的另一類魚兒而已。她的肌膚,因著它們的舌忝舐,癢癢的。芒
她的心上,也莫名浮起了一陣癢︰一種奇怪的不安、躁動,混合某種難以言喻的期待。
若西繼續前行。
晚了些,如水晶包裹她的海水,涼了。
「若西……」她突然听到一聲輕喚。
她慌忙回頭望。房子四周一眼望不到邊的茂密綠植靜默在那里。
她把自己隱在這里。關了手機,不上網絡查看任何信息,就連房內的電話,也被她切斷了的。
她放了管家的假,還給了他休假補貼。那個十分樸實衷心的當地人,操著並不太流暢的英語請示她,是不是MrMo的意思。她點點頭。管家放心地離開。
她只想,把自己隱起來。然後,在這樣一個靜謐的毫無雜質的世界里,問一問自己的心。以後,要往何處去?
她站立在那兒,望著太陽即將沉落的方向。晚上,照例,會是星斗滿天的美好一天。
小月復處倏然有一種別樣的隱痛,她一時起了心慌。急著從水中返回來,她來到沙灘上。細密的沙粒,迅速圍攏了來。她頓一頓,還是回了房間。格
給浴缸里放滿溫熱的水,她小心地進去。
泡著,躺著,慢慢的,全身都有一股溫暖漾開。她舒服了些。
她凝望著一側的美麗的印度洋,漸漸迷糊起來。柔暖的風兒拂進來,像一首好听的歌。
不覺的,她將雙手輕放在小月復處,入了夢鄉。
……
子風下了飛機,已經是當地的薄暮時分。
坐了游艇,他直奔目的地。
這麼多天,他找了她這麼多天。
這是,他最後的希望。
回京,他確認了她始終未曾回去,也從沒有聯絡。
和母親見了一面,有了一次交談。
他告訴母親,墨家,不止他一個孩子,還有,子菲。
母親望著他,了解了他的意思。母親也再沒有話。
他離了京,又回到W市。當初他離開的時候,叮囑了要盯住她。可是她早做了計劃,杰明留下的人,竟然跟丟了。
他找遍了W市。他知道,她拿著他的副卡,可是所有的消費記錄也都截止在W市。
她真的,早就想好的。
他甚至飛到了Vanderbilt。美國東南部偏中的位置,氣侯宜人。
他漫步在擁有300多種樹木和灌木的風景優美的園內,這里,二十多年前開始設置國家植物園,曾被評為全美「最美麗校園」。
他坐在學校的長椅上,望著面前紅褐的教學樓和連綿的草地。身旁偶爾走過一些亞裔學生,對他投過好奇一瞥。
他看過去,都不是,都不是,他的若西。
他忽然就惱了自己,他怎麼突然就把她弄丟了。在女乃女乃最後的時候,他為什麼不能放下自己可惡的自尊,用一用理智與分析。他冤枉她,諷刺她,傷害她。劉俊楠說的沒有錯,他是在生生逼她離開。她原本,要放棄了那樣的打算的。可是,他的小心眼、自私、自傲自大,讓他根本看不到她的委屈。
也或許,她知道他不能輕易放了她。所以,她用了這樣的方式先離開。久了,等久了,她再回去提出來。
可是,他絕不能給她那樣的機會。他要找到她,把她帶回家。
這麼多年,好不容易,那個家有了溫度,他絕不放手。
他坐在長椅上,揉著疼痛的額角,再也想不出她能有的落腳點。
她一直,就像只乖巧的貓咪。鎮日的,躲在她的小窩里。外面的世界,于她,該是多麼陌生。就在那時,他接到了劉俊楠轉發的信息。她發給他的,她說,突然想去一個地方。
他突然就想到了這兒。
那是唯一僅有的,他們的出游。唯一僅有的,關于天堂的記憶。
子風終于步上了那片熟悉的沙灘。已經入夜,周圍一片靜謐。
從想到來這兒,他沒有撥給管家電話。他怕,萬一她在……
站在沙灘上,他看著房內亮著的燈。事實上,整棟度假別墅幾乎燈火通明。他心內突然起了一股熱,這樣的習慣,似乎,唯是她有的。
他小心地往前邁了步子。
開了房門,進了廳。他看到了她的鞋子。那麼,她真的是,在了?
他的心跳都加速起來。臥室、書房……他一間間找過去。衣物、衣香,處處都顯示了她的在。他走向了浴室。
室內一樣靜悄悄。
他的步子輕的幾乎沒有什麼聲音。走過去,寬大的石材浴缸里,她躺在那里的,宛如一條優美的人魚。
他望著她蓋下的睫毛,長長舒展的。面容寧靜,她睡的,好香……
他在她身側席地坐下,小心地靠在浴缸邊緣,累了。這麼久,現在,才覺得累了。
……
一陣悠揚的鈴聲。子風忽地張開了眼楮。剛剛,他忘了關掉手機了。他慌忙找出手機,看也不看,按掉。
他抬起眸,她也被驚醒了的。
大張著清澈的眸,望著他。她的樣子,仿似沒有完全從夢中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