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開車了?」莫奕勛側過身拄著手杖朝流年解釋,「你看我這樣……走不了多久。」
「在樓下。」
莫奕勛尷尬地爬了爬頭發,干咳了兩聲,「我……九點之前要回醫院。」
流年欣然應允了一句「好。」芒
是以,兩個人又一次不嫌路遠地來到那條種滿梧桐樹的街口,還是選了海鮮館,離那家音像店很近。
席間流年喝了不少酒,莫奕勛幾次伸手去擋,都被她打回來,「你喝水就好了,我就只喝一點點。」
說是一點點,可流年愣是灌了一瓶又一瓶。
「別喝了。」莫奕勛忍不住地伸手去拿流年面前的啤酒瓶。
流年朝著莫奕勛傻乎乎地笑,手指指著他一點一點,「你在擔心我?你在擔心我對不對?」
「你喝醉了。」
「我酒量好的很。」流年回答。她確是沒有醉,之所以喝酒,只是因為,只有當莫奕勛以為她喝醉的時候,她才能說放肆的話,而莫檢察官永遠都莫可奈何。
流年手撐著腦袋,「莫奕勛,你知道我現在最受不了哪種男人?」
莫奕勛不回答,自顧自地喝著水。
「呵呵,我最討厭那種,對我很好,可是對別的女人跟對我一樣好……」流年的臉有些燻紅,看起來紅彤彤的,有幾分俏皮的樣子,「而你……莫、奕、勛,你就是要被叉叉的!嘿嘿~~~」格
流年傻笑,這招用起來果然很好,屢試不爽。
莫奕勛目不轉楮地看夏流年,「明天,我就不送你了,今晚就算是為明天道別了。」
「莫奕勛,你討厭我?」
「沒。」
莫奕勛一句再簡單不過的「沒」,流年又笑了,看起來有幾分傻氣。
結完賬,流年先跑著出店里,莫奕勛因為腿不方便慢慢地跟在後頭,他剛走出館子,流年忽然轉過頭來,「莫奕勛,抱抱~~~」
莫奕勛眉一皺,緊蹙的眉似乎能擠出水來,他根本來不及說一句拒絕,流年張開雙臂,整個人就撲了上來。
她的手圈在他的脖頸上,勒得他有些窒息,莫奕勛怔了怔才要推開她,可是動作卻在皮膚上感覺到一絲絲涼意時頓住。
對面的音像店放著老情歌,在喧鬧的街頭顯得特別的突兀,莫奕勛松開手垂在身側,任憑流年借著醉意撲在自己身上。
「你喝醉了……」
「嗯~~」流年搖頭嗚咽了一聲,也不管周圍人怎麼看,賴皮地抱得更緊,「莫奕勛,我走了,你會不會想我?」
「不會。」
「嘿嘿,其實……我也知道你會這麼說!」流年推開莫奕勛,從包里抓出車鑰匙,徑自往前走。
它的腦袋有些昏昏沉沉,一步才邁出斑馬線,莫奕勛就快勢地將她拽了回來,「紅燈!怎麼不看路的!」
流年被他大聲地一喝,動作頓時停下,這是他第一次對她這麼凶。幾乎用吼的。
兩個人尷尬地愣了幾分鐘,知道紅燈變綠燈才過馬路。
莫奕勛的手伸過去抓住流年,像以前兩個人過馬路的時候一樣的動作,他溫溫暖暖的熱氣不斷地傳遞到流年的掌心,讓她莫名的心悸。
開車門的時候,莫奕勛先進到副駕駛,然後流年才上車。
一路都不曾說話的兩人,終于在到醫院門口的時候開了口,異口同聲。
「你先說。」又是一同出口的話。
流年扯出一笑,有些疏離,「我送你上去。」
「好。」莫奕勛並不拒絕。
晚上八點多的時間,不算早,醫院走道上只有冷冷清清的幾盞燈亮著,走到病房門口,流年扯過莫奕勛剛要去開門的手,「莫奕勛……」
「怎麼了?」
「我明天下午三點四十分的飛機。」流年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跟他說這個,只是她想,或許不說,自己都會後悔。
莫奕勛低下頭沉了幾秒,應了一句「哦」,擰開門,在門緩緩合山的時候,他借著一條門縫對門外的流年講,「路上小心,我……就不去送你了。明天魏閆要來看我。」
他這麼說不是很好?絕了她最後的念頭。
可是為什麼自己還要傻乎乎地抱著最後一絲絲的希望?
「我知道,你說過的嘛。以後,有時間多聯系嘍~~~」
「我可能沒什麼空。」莫奕勛的聲音波瀾不驚,似乎只是在陳述一件極其平常的事情而已,當然這確是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流年的手將她耳鬢的碎發撩到耳後,淡淡一笑,「沒關系,也許我也會很忙。希望你早點出院。」
「謝謝。」莫奕勛聲如和弦,分外動听,「晚安。」
地一聲,幾乎不可聞的關門聲,將最後一句晚安關在門外。
流年抬起手,對著已經關上的門,平靜地道了最後一句,「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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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做完復健,莫奕勛就一直站在病房的窗前,一直站到魏閆來。
一站四五個小時他都沒覺得累。
「老大,在想什麼呢?」魏閆狠狠地拍了一下莫奕勛的肩膀,他這才回過神來,「叫了你好幾聲,沒听到?」
「哦。」莫奕勛心不在焉的應了一聲,沖著同魏閆一起來的抱著孩子的江月點了個頭,「江月也來了?」
「這不是抱著孩子給你看看,怎麼?不想做干爹了?」魏閆朝莫奕勛打趣,看他有些僵硬的臉,手忙擺了擺,「你在想什麼呢?」
江月揀了近旁的沙發坐,孩子已經睡著,並不鬧騰,「莫奕勛,今天是不是流年要回去了?」
江月昨晚上接到流年的電話,告別的。
流年很早就想跟江月聯系,只是一直苦于沒有機會。倒是臨行前才有了時間撥個電話出去,事情發生的太多,江月很理解,寬慰了幾句,流年才說今天要走。
「嗯,應該在機場了。」莫奕勛看了一下時間,下午兩點半,她應該已經出發去機場了才對。
「老大,你不去?」魏閆反問,語氣很平靜。
莫奕勛搖頭,「我沒什麼好給她的。何況,現在她是穆太太……」
「老大,我真是不太明白你,那麼多事兒都過去了,大嫂明顯還一門心思在你身上,你偏偏死腦筋!這一走,估計你倆沒戲!」
魏閆別的倒是不怨,只是流年為老大做了那麼多,可是到最後還是什麼都沒得到。想來魏閆都替流年覺得不甘心。
「本來就沒看出有什麼戲的。」莫奕勛苦笑。
「你……得,我這好人可不敢做了。」魏閆從西裝口袋里掏出一封信,「上頭給的,讓你復職!」
莫奕勛長吁了一口氣,復職早在他的意料中,不過莫家一落千丈的境地倒是讓他看透了很多,世態炎涼。就連父親葬禮發出去的參禮都只有幾個人回。
邢綃被革職,莫嘉晟又死了,很多事早已風光不再。
他放流年走是對的,穆天擎能給流年的更多。
忽然想起在漁村的時候,兩個人的對話︰
他說,「你有夏氏,有穆天擎,還是說,夏小姐更想養我這麼個待業者?無業游民?」
流年嗤了他一聲,臉上是故意顯露出來的笑意,他看得出來她很勉強,「你想得美!」
「我想的,是挺美的……」
夏流年,我是想的很美的,曾經想過或許再見面的時候,能給你最好的幸福,只是走到這一步,我能給的,早已比不上穆天擎。
「老大,打算什麼時候復職?」
「再說吧。」莫奕勛沒什麼心情,將心丟在一邊,不安地又抬手看了眼表。
江月抬頭的時候,剛好將他的小動作收進眼底,「莫檢察官,現在去機場,還來得及,要是晚了,流年可真走了……」
她朝魏閆使了個眼色,魏閆忙接話,「老大,你真的打算連送走不去送大嫂?她這一走可說不定好幾年都……」
「開車來了沒?」莫奕勛赫然插話。
「嗯,開了啊。」
「帶我去機場!」
魏閆憨厚地笑,沖著江月咧著嘴,又將視線移回莫奕勛身上,「好 ,老大,我這就去開車,小月,你送老大下來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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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機場喧囂地報著航班號,一班班地報過去。
「流年?」穆天擎將護照和已經辦好手續的文件塞到流年手里,「怎麼了?在想什麼?」
「沒什麼。」流年接過穆天擎遞上來的護照,抬起頭粲然一笑,「可以走了嗎?」
流年轉過身,走向登機口,才邁了一步,手就被穆天擎拽了回來,「流年……」
「怎麼了?」她漆黑的眸子帶著閃閃的光彩,探尋似的問了一句。
穆天擎抬起的手攏了攏她的外套,縴細修長的手指理順她的發,「流年,你現在想要後悔的話……還來得及,在漁村的時候我答應過你,你可以有一個機會……」
「穆少什麼時候婆婆媽媽的了?」流年大大咧咧的伸手挽住穆天擎的手臂,「是我給你的信心不夠嗎?到這一步,還想推我回去啊?」
流年低下頭,「就算推我回去,也得有人接手不是?我……不想一個人留下來。」
穆天擎的手移到流年的後背,微微一使力,將她拉進懷里,「流年……」
「穆天擎,我會很努力,很努力……」
「我信。」穆天擎堅定地點頭,落下的手抓住夏流年,拉著她的手走近登機口。
「大嫂——」魏閆比莫奕勛快一步沖到機場,沖著流年喊話的時候,她剛剛轉過轉角走近登機口,「大嫂!大嫂——」
莫奕勛拄著手杖快步上來,慢了一步,剛好看到夏流年走進登機口,「別喊了。」
「老大!我去跟機場的人說我們要臨檢,暫時讓飛機先擱下來就好了。」
「不用了。」莫奕勛攔住魏閆,「你沒有文件,臨什麼檢?」
莫奕勛率先背過身,「走吧。」
「老大——」
「我說,走了。」莫奕勛一字一頓不帶一點容許魏閆辯駁的言辭。
魏閆送莫奕勛回醫院,才要邁進病房就被莫奕勛關在了門外,「老大——老大,開門啊!」
「別敲了,讓他安靜一下吧。」
「我就是搞不明白了,為什麼他不讓我去攔大嫂?」魏閆最不理解的就是這點。
江月笑笑,「你啊,莽撞的要死,莫奕勛壓根就沒想要留流年下來。」
「那他……去機場干嘛?」
「笨!」江月騰出抱孩子的一只手,狠狠地拍了魏閆一記鍋蓋,「他……應該只是想去看流年最後一眼,想去送送她而已。」
魏閆憨厚地爬了爬頭發,「沒見到面也算送?」
「魏閆!你能不能不要這麼蠢!」
「天生的……嘿嘿,老婆,別氣了哈,待會兒孩子該醒了。」魏閆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家里這小祖宗哭醒,那勁兒難哄的要命。
莫奕勛站在洗手間的台板面前,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听著外面的腳步聲和爭執聲慢慢地弱下去,手狠狠地往大理石台板上一錘,「啊——啊——啊——」
「 ——」一拳頭錘在玻璃鏡子上。
莫奕勛管不得流出血來的手,無助地跌坐下來,「夏流年,不許不幸福!不許不幸福……不許……」
PS︰寶貝兒們,這章節以後算是續集也算是番外,是緊跟著本章節的,就是要大結局的後續章節啦。這個月肯定要結局了,嘿嘿,俺會盡量快點的。謝謝寶貝兒們對小歌子滴支持哇,捂臉~~愛寶貝兒們~~(正文4146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