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子墨到底為你做了什麼,值得你對他如此死心塌地?」
「他什麼也不需要為我做,他就是他,他就不會問我這種問題,我說了,你也未必明白。」蘭君正視他,目光平和。
帶著血的發簪握在手中,這簪子正是在嘉興蕭子墨買給她的那一支,曾經她被雅嵐圖劫走,簪子落在地上毀了珠花,回京後他專程叫人嵌上。芒
易國舅派殺手那一回,他曾將這簪子從她頭上拔下來,刺在馬身上,逃得一命,如今她又用這簪子,維護了自己清白。
雅嵐圖掃了一眼她緊握著的簪子,「他送給你的?」
臉上有些不自然,腦海里還是初次見到蘭君時的情景,她從板橋上往水中落去,面容安靜如一株睡蓮。
那時的她,是以什麼樣的心情與他賭,也與天賭,這個女子太有韌性,折不斷、打不爛、踩還起、滅又生。
他在烏蒙也听說她曾染上瘟疫,想是在嘉興死人谷時與蕭子墨並肩奮戰染上的,她與他,早超越愛恨。
那是相攜共進的情誼,此刻的雅嵐圖面色暗淡,那種感覺,他恐怕不能理解,一輩子也沒有機會理解。
蘭君拉好身上的藍衫,在貂絨談上坐定,抬頭回答他的問題,「是。」只一個字,她低頭撫模那簪子,像愛極了,甚至勝過愛自己。
他起身下榻,拿了一件自己的衣衫,丟到她面前,「穿上吧,本皇不是什麼柳下惠。」格
蘭君撿起地上的衣衫,繞過屏風將他寬大的白袍套在身上,之後繞了回來。
「雅嵐圖,你打算何時放我回去?」她篤定他會放了自己,那自信的樣子叫雅嵐圖十分生氣。
「本皇從沒說過要放了你,也從未想過要放了你。」又看了她手中的簪子一眼,他走到她身前拉過她的手,「本皇許你江山如畫,卻終究敵不過這小小的一枚發簪嗎?」
蘭君一時錯愕,抬頭正對上雅嵐圖深情的眼,這種眼神,他曾經在父皇眼中也見到過,那時候,父皇就是這般看著母後的,仿佛擁有了面前的女人,就擁有整個天下。
可是父皇仍舊拋棄了母後,有宮妃成群、美女縈繞。她將目光移到他身後,並不看著他,「嫣兒是你的妻子,你該對她好一些。」
錦妃一生都在與母後斗,可母後雖住了冷宮,卻始終掛著皇後的名餃,錦妃,始終是錦妃。她知道錦妃的不甘。
如今蘭嫣既已嫁了雅嵐圖,她無論如何也不能去烏蒙國橫亙他們之間。
「我能給她的,只有皇後之位。」雅嵐圖頂住蘭君,一字一句,「我的愛,全都給了你,你見過哪一朝皇帝肯為一個女子千里迢迢為別國送軍糧。蘭君,你沒有心嗎?你感覺不到我有多在乎你嗎?」
將她緊緊抱在懷中,他一時仿似被蟲蟻嗜咬心髒,眉頭皺成山峰。
蘭君將他推開,「夜深了,你受了傷,早些休息吧。」
她話只說一半,他今日既是為伊吾送糧草,自然有自己的算計,豈是獨為一個女人這般簡單,她猜中他心中所想,只是不願言明。
雅嵐圖嘴角微抽,他若看不明白她的心思,豈不枉為帝王,可是他沒想到,蘭君竟把自己看的如此透徹。
「你在想什麼?」他拉過她,在榻上坐下,抬頭看著她。
「沒有。」蘭君一笑,並不如實回答。
「本皇知道,你聰明,自然知道本皇親自來送糧草並非獨為你,也是為日後幾國混戰早作準備。
可是聰明如你又怎會不明白,若本皇不送糧草,北狄對我烏蒙國也不會造成多大影響,烏蒙山以南橫斷山以東,渤遼以西蒼古山以北,盡是我烏蒙疆域。
縱戰亂四起,我烏蒙國地大物博國力雄厚,本皇坐掌雄兵百萬,又怎會懼怕一個被自己父皇算計被自己屬下算計,又被整個易家算計的蕭子墨。」
雅嵐圖言辭懇切,蘭君半晌沒說什麼話,終是掙開雅嵐圖的手,目光瞟向煙燈上方飛舞的蛾。
這種蛾,從未見過,方才所見仿佛還不是這一只,又看了一眼見這一只飛出帳去,又有一只飛進來,與方才那只又不甚相同。
她並未留心,坐在案幾旁看伊吾給雅嵐圖備下的器具,茶壺,茶杯,筆墨紙硯,帳內放置的花瓶,壁上的掛飾,均是蕭子墨喜歡的。
她苦澀的笑笑,這伊吾,當真是用情至深,可是她沒想到,用情至深至切,得不到回應時,也自然會誘發瘋狂。
從未想過會看到蕭子墨會被伊吾重傷,也未想過伊吾真的下得了手傷他。若自己都不忍心,那伊吾又何嘗忍心的。
索性靠在案幾上心也放寬了一些,蕭子墨沒事,當然是最好的。
月色漸暗,飛蛾撲打翅膀的聲音清晰可聞,伊吾站在冷風中看著夜闌下的飛蛾,不知道自己疏忽了哪里。
他明明已經將那蛹尸捻的粉碎了,為何營中還會有飛蛾前來。
氣憤的揮袖到本該屬于自己的營中看蕭子墨,他已然睡著了,只是看上去有些痛苦。最新最快盡在
他當然知道,手腳筋皆備挑斷是怎樣的痛苦,也只有從少年時期就在千魔窟那種地方受盡磨難的蕭子墨才能忍住,一聲不吭,甚至還撐著身子往前走了幾步。
將手放在他額頭上,覺得他體溫驟升,果真是發燒了,就讓他燒一燒也好,燒到渾身無力再也起不來,看他還怎麼去招惹蘭君。
在千魔窟里遭的罪比這次嚴重的有許多許多,他知道他死不了,那就叫他病者,叫他痛著,叫他忍著。
嘆了一聲,他在毯子上坐下來,靜靜看著他,他很想問問他,主上你到底看上了那個沈蘭君哪里。
美貌她有,我也有,智慧她有,我也有,容人之度,她有,我也有。
武功與五行星象,我有她沒有。千軍萬馬我有,她沒有。為何寧願要一個不如自己的女人,也不要這個稱霸天下最好的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