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遠的西方流霞漫天,支撐著他在這般落魄的日子里活著的,是那個女人的笑臉和堅貞不屈,可是如今,這些都沒有了。
一切,都是假的,全部不過騙人的伎倆……
蕭子墨趴在沙里,一絲一毫的撐著地面往前蠕動,身後拖出的血路叫人心寒。芒
伊吾沒想過,堂堂千魔窟主會變成如今這般光景,未及上前扶他,他終于昏死在當下,一動也不再動。
伊吾上前將他抱起,于沙塵滾滾的盒子寨,漸行至殺聲震天的伊吾迷林以西。
蕭子墨是什麼人,他很清楚,他不會坐以待斃,一個被碾碎的蛹尸,並不足以成為留下他的全部理由。
若不是為尋回蘭君,他豈能甘心成為他的階下之囚,他留在北狄的真實目的,其實他早看的清楚。
只是當他想明白這些事的時候心里是難過的,為了一個女人而心甘情願的留在他的營里,一向沉穩無情的蕭子墨會做這樣的事情,著實是叫人不可想象的。
他甚至奢侈的想,若是為了他,蕭子墨肯不肯做這樣的犧牲,答案是否定的,他不會。
趕回北狄大營的時候,他更加確信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因為面前站著的男人,他也不想蕭子墨留在北狄。
那人便是九王蕭寧瀾。
他身後還有一身白袍未著戰甲的蕭子文。
伊吾大營已被蕭寧瀾帶著的軍隊包圍,蕭子墨聲息全無的躺在伊吾懷里,面色慘白。格
蕭子文在七萬大軍陣前,臉色煞白,三哥的功夫,他雖然從未領教過,可是往日為他把脈,他很清楚他的修為。
如今這般光景,想是受了極重的內傷,還牽動了心脈,否則面上不會是這等死灰之色。
從馬上一躍而下,他上前欲奪過蕭子墨,卻被伊吾巧妙的避了過去。
伊吾冷眼打量了面前的少年一眼,不過十**歲的年紀,與蕭子墨有些微相像的眉眼。
還有瞳中深藏著的怒氣,隱而不發的模樣,當真與少年時的蕭子墨有些神似。
「美人,勸你趁早放了我三哥,我覺得,我也挺不錯的嘛,不如,你跟了我。」
蕭子文從頸後抽出那把隨身攜帶的折扇,年少的臉上卻有逼人的戾氣,眸中閃過寒光卻痞痞的笑著。
伊吾見此陣勢自然知道這蕭家的人,都不是好惹的,看似年少稚女敕,其實每一個都是張著口的猛獸。
或許,他們一個反撲的動作,就叫你沒任何反抗的余地。
若是這樣,他豈能放了蕭子墨,而棄北狄將士于不顧。
更何況,他竟于千軍萬馬的陣前,如此羞辱自己,果真是囂張的很。
「你認為我憑什麼要把蕭子墨交給你?」
伊吾抬眸,眼中的笑意帶著三分邪肆,他自然清楚,若這幫人是真的想奪回蕭子墨,定然不敢冒失的動他的人。
若這幫人不過是貓哭耗子,帶人來看蕭子墨死的,他便更不能將蕭子墨交給他們。
「殺了伊吾,還我三王殿下,殺了伊吾,還我三王殿下。」身後的將士們舉劍揮向虛空,聲勢震天。
馬上的蕭寧瀾面色凝重,他自然是想叫三哥平安回西陵境,健臂微揚身後的將士們立時安靜下來。
伊吾便多看了蕭寧瀾幾眼,沉著冷靜,穩重有道,是個將帥之才。
若說那白衣少年是犀利如強弓勁弩,這一身盔甲的蕭寧瀾,便是殺人無形的暗器。
「老十,退後。」蕭寧瀾聲音並不大,但卻足以震懾眾人,蕭子文回頭臉上帶著嗔怒,「九哥……」
「退下去。」蕭寧瀾上前一步,與他比肩,蕭子文這才不甘的退到後方。
「伊吾上將,本王且問你一句,如何,你才肯放我三哥回朝?」關乎伊吾的事情,蕭寧瀾與蕭子墨素來走的近,總歸是听到過一些。
如今見伊吾被圍了大營,還死護住蕭子墨,心里也大約了然。
「這件事情,不適合在這里談,如果你是真心救你三哥回去,就叫你的人放了我的兄弟,之後撤出伊吾迷林以西,我們兩人私下里談。」
伊吾步步緊逼。
蕭寧瀾並未考慮,直接應承,回頭交代了些什麼,身後的鄭將軍也下了馬,與他一並站著。
伊吾警惕的看了鄭副將一眼,隨即輕笑,「除了九王殿下,放回三王之事,我不想與任何人商談。」
「美人,難不成你害怕我九哥與鄭副將兩個大男人要欺負于你?如果真的要欺負你,我九哥一人就能將你降服,你莫不是怕了?」
蕭子文揪住伊吾的軟肋,自然不肯輕易便放了他。
伊吾冷冷看他一眼,隨即將目光投向蕭寧瀾,他知道,這種大事上的決斷,蕭子文還是听蕭寧瀾的,此刻,就算叫他在言語上佔了上風,又能如何。
「鄭將軍,你與十爺一道回伊吾迷林以東。」蕭寧瀾看了身邊的鄭副將一眼,鄭副將鎮守西疆已多年,若叫他陪自己留在伊吾大營,本就不合適。
「九爺。」鄭副將面帶憂色。
「這里自有本王與伊吾上將商酌,伊吾迷林並非牢不可破的迷障,如今你有十爺在身邊,還怕伊吾上將吃了本王不成?」
蕭寧瀾寬慰的說道,拉過韁繩交在鄭副將手里。
跟蕭寧瀾來的,盡是蕭子墨舊部,自然心系于他,勸退沒有耗費太大功夫。
伊吾大營雖傷亡不重,但對從大營走過的這個西陵國九王殿下也自然不敢小視。
伊吾將蕭子墨安置在帳內,繞過屏風在案幾前坐定,徑自給蕭寧瀾斟了一杯茶,蕭寧瀾並未動。
「怎麼?九王殿下怕我毒死你嗎?」伊吾抬眸,正對上蕭寧瀾的眼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