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子文雙眉緊擰,十指顫抖,難道就叫蕭子墨在此等死嗎?
听師父說起過,那陰陽術士,取雪靈芝,是為救一個女子性命,為那女子,他甚至習學極難練成的移形換影之術。
這門輕功,是千魔窟歷任窟主所學的功夫,練功期間,極為險惡,若是一個不小心,學逆了血脈,定是要全身癱瘓的。芒
可那術士卻為了給那女子尋到雪靈芝而秘練次功,最後終在崖壁上采得雪靈芝,但正逢血崩,撿回半條命真真是萬分不易的。
如今,那雪靈芝是否被入藥用盡暫且不提,縱使尋到了那陰陽術士,縱使雪靈芝還未用盡,他又如何肯舍棄自己一心相護的女子,將雪靈芝雙手奉上呢。
蕭子文揭開蕭子墨胸前的衣衫,去查看毒到底侵入心脈幾分,卻見蕭子墨胸口的衣衫內有一方血帕。
帕上只十二個字,「君等毋需憂心,靈藥不日便來。」
蕭子文將那血帕遞給蕭寧瀾,蕭寧瀾日前在三王府上見過蘭君的筆跡,當下便認出那是蘭君親手所書。
「可蘭君怎麼知道三個身中此毒?又怎麼會知道我們需要雪靈芝?雪靈芝在那陰陽術士手上,她怎就篤定,那術士會肯將藥用來救三哥?」
蕭子文不解,蕭寧瀾也沒說話,其實,他也有些想不明白,或許,只有等那術士來了,才能懂事情的始末吧。格
如能救回三哥,京中的事情,又顯得十分棘手,皇後死咬住三哥不肯救易景仁的罪名,已央黨內眾臣在皇上面前狠參了三哥一本。
他心里又如何不知,父皇對三哥是個什麼態度,如今他若順了皇後的意,直說罷了三哥軍權,削去王爵貶為庶民也不是沒可能的。
這果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船遲又遇打頭風。
蕭子墨這廂還在昏迷,京中卻不知有多少雙手,都在算計著將他推向深淵。
此刻,他只覺得心涼,父皇當年與竇妃,也不知究竟是怎樣一段恩怨,以致事情都過去多年了,還這般記恨著,不肯放寬了處理。
母妃常說,當年的大小竇妃,那可是寵冠六宮的,而大小竇妃中,大竇妃竇熙尤為受寵,小竇妃進宮,也全然是沾了姐姐的光。
可大小竇妃已死,當年的事情都成了死無對證的老案底,就算如今再找出來,也沒了任何意義。
父皇的狠心始終不曾滅,三哥隱藏的怨憤也一直在,易皇後一族仗著太子嫡長子必然繼承大統的身份,對三哥終日打壓。
他是袖手天下的頑人,很難想象三哥回朝這兩年所經歷的,到底是怎樣的步步驚心。
今年,光是江浙的事情已經叫人心寒,到後來的嫁禍諸皇子以叫父皇無法問罪易家,太子雖不在謀劃一方,卻在事發之後沒有絲毫悔心,甚至不惜抹黑兄弟來保易家。
太子顧念至親縱是情有可原,可這顧念至親就是為了易家人而謀算自家兄弟嗎?
太子不爭的表面,又藏了怎樣必爭的心思,沒人看穿,可他卻始終不能不思慮。
今次,蕭子墨昏迷,一甩手將所有的事情拋給醒著的人,他站在守護他的位置上,才終于懂得這份擔子是多麼的重,這麼多年他背的有多麼累。
蕭子文見蕭寧瀾目光深遠,望向帳外的無邊沙漠,這也便收斂了面上的嘻哈嗔怒之色,坐在案幾旁邊不再說話。
大漠的雲散了又聚,大漠的風息了又起,大漠的這幫人,也終于等來了那陰陽術士。
三日後,風異常大,呼嘯著刮過不高的山崗,正在最前方操練的士兵,目光都緊隨著那名步履翩翩的中年男子,一直往大營中而去。
蕭寧瀾與蕭子文也都欣喜若狂的來迎,勤務兵來報只說了逐月國蘭君公主座下幾字,蕭寧瀾與蕭子文便飛身出帳,翹首以迎。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逐月國大國師,那位不知姓名,只知官餃的男子。
他並不多話,只看了蕭寧瀾一眼,「你是,蕭寧瀾?」
絲毫不拘泥禮數,也並未對蕭寧瀾有任何的恭維,蕭寧瀾恭敬的行了個躬身禮,「煩勞大國師走一趟。」
「既是君兒的事,便是我的事,勞煩二字,實不敢當,九王殿下還是帶我去瞧病人吧,耽誤了時辰,怕縱有仙藥,也難保其命。」
他顯然並不想與蕭寧瀾多說話,蕭寧瀾眉頭微擰,讓開一條路,蕭子文在身後指著他喊了一聲,「喂,老頭兒,你很沒禮貌,竟然這樣跟我九哥說話。」
在他的記憶里,九哥是年歲較小的幾個弟兄中最為沉穩懂禮,做事張弛有度的,這個老頭子那是什麼語氣,簡直比他師父吳道還令人討厭。
「老十,勿要多話,叫大國師去瞧瞧三哥。」調兵回來的嘉達、嘉諾和蕭子文、蕭寧瀾一起進了帳內,緊隨其後的還有副將鄭遠。
鄭遠瞧著這錯綜復雜的人物關系,心底暗暗思量著究竟是怎麼回事,但面上終歸還是沉重多過憂思的。
蕭子墨重傷未醒,他怎能私下想這些事情,就算想,也僅限于想一想。
若叫旁的人知曉他心中思慮之事,傳了出去,他這個副將,怕也做不久,還是在自己位置上安分一些方能保命保職。
眾人進帳後,面上都罩著陰沉,也不敢多問一句,只是圍在榻前瞧著,怕一個不留神這榻上的三爺便一命嗚呼了。
大國師上前一手掐住蕭子墨脈門,一手探向他頸前點了三處大穴,之後將衣側的針袋遞給立在側旁一臉不屑的蕭子文,冷冷令道,「你,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