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忽然空了起來,不知道為什麼,空的泛疼。
王府中青兒早在匆忙的收拾東西,書房門口那株血蘭因為太久沒人照料,竟然凋了。
蕭子墨見時心內大慟,蘭君,不知道怎麼樣了。
青兒見他站在院中,上前將手中輕裘給他披上,「主上,入冬了,別凍著自己。」肋
蕭子墨拍拍她手背,擠出一個笑來,青兒妄自猜度著他的心意。
「主上是不是在為阿離小姐的事擔憂。」青兒錯過身子又往前一步,靜靜看著蕭子墨。
「阿離的事我自是不必擔心,她不會嫁給子游,縱她嫁,子游也必定不會娶她。這件事,怕還得拖個三年五載。」
蕭子墨回頭,雙眉緊擰,似有濃重的心事。
他復明歸來,青兒才知為何京中人皆言三爺絕色,如今的他,比之在千魔窟呼風喚雨時,自是又明艷許多,雖沒了武功,卻依舊有矯健如飛的氣韻在。
「主上是在想,六爺若娶阿離小姐,易家定不會眼看著六爺坐大,會竭盡其力打擊六爺,故此,六爺會將婚期往後推?」
青兒早如此想,只未說出口,其實跟著蕭子墨這些年來,朝廷的事兒,也能看清個幾分。
「青兒愈發聰慧了。」蕭子墨贊她一句,她半晌沒說話。
直到覺察有風吹過,她才上前道,「主上,此次南疆之行,青兒也想同去。」鑊
她這話雖說的小心,蕭子墨卻也明白她的意思。
「本就打算帶著你,此次嘉達嘉諾也一同前去,我叫了邵凌秘密回京,有師父和邵凌在,又有老九幫襯著,京中之事,自不必過于擔憂。
你收拾一下,與我一同去罷。對了,叫阿布與你同行。」
蕭子墨早就想到這茬兒,青兒卻未曾想他會叫她去叫阿布,臉微微紅了紅,還好夜色甚濃,她想,主上並看不真切。
「主上怎的叫我去請他,我不想去。」青兒轉身往院外走了幾步,語氣里含著嗔怨。
「嗯?青兒果真不去麼?那,叫嘉達嘉諾去吧。」蕭子墨一笑,繼而調侃起來。
青兒一跺腳,雙手揪著衣襟,「主上……」
蕭子墨這才上前拍拍她肩膀,「好了,別再討價還價了,你不是想你家王妃想的緊嗎?這次得了便利,咱們就去找她。
上次的事兒,阿布對你頗有誤解,你叫上他一道去,也好叫他心里的結解了。」
「可是主上你不是討厭那個阿布嗎?怎的就……」
青兒一句話也說不完整,總不能說,阿布對王妃有想法,這話主上是不愛听,她也說不出口,一想這事兒,心里就堵的慌。
想她堂堂西域千魔窟十大護法之一,有什麼事兒是辦不到的,她怎麼可能承認心里的那份糾結。
「本王是討厭他,但是他家公主興許也希望他去呢。」蕭子墨淺淺說了一聲便轉身進了書房。
這最後一夜,他也不敢去沁蘭居,怕想到那女子還在時的種種,心里糾結的不行。
青兒走後不久,蕭錦鴻不請自來,手中的羊脂白玉壺里似是裝了極好的酒,遠遠就飄著香。
書房門還未掩上,蕭子墨聞到酒香抬眸,果見來人是蕭錦鴻。
蕭錦鴻抬步進門,瞧了書案前的蕭子墨一眼,「怎麼,還沒睡,在等我啊。」臉上一副好笑的樣子。
「是啊,正在恭候世子大駕。」蕭子墨起身,準備迎上來,蕭錦鴻一擺手叫他停下。
「就別走這幾步了,明日可能沒辦法為你送行,今兒這酒,先給你送來。」蕭錦鴻上前將羊脂白玉瓶子遞給他。
蕭子墨接過酒順手放在書案上,抬眸瞧著蕭錦鴻,「這麼金貴的酒,怎就舍得贈我?我在晚宴上力薦你去北疆,若是別人,只怕恨我到了骨頭里。」
「那正好,我不是別人,再說,你這毒舌不也遭報應了,你叫我去北疆,你老爹叫你去南疆,總算平了世子爺我心里的怨憤。」
蕭錦鴻一笑,挑個位置自己坐下,抬頭瞧著蕭子墨。
蕭子墨被他看的不自在,「你這樣瞧著我做什麼?」
「都說三爺貌美如花,這臨走了,再不多看兩眼,日後想再看,可就難了。」蕭錦鴻繼續盯著他,一雙眼楮脈脈含情的樣子叫人惡寒不已。
「別說這麼惡心的話,前天還見你逛青樓了,裝什麼斷袖。」蕭子墨一笑,在蕭錦鴻身邊坐下,蕭錦鴻努努嘴,無奈。
「蕭子墨,說正經事兒,你以前不是老往北疆跑嗎?那兒美女多不多。」蕭錦鴻拉拉蕭子墨衣袖。
蕭子墨將衣袖扯回來,「世子閣下,你是去戍邊,不是去泡妞。」
「哎呀,迂腐,戍邊泡妞兩不誤嘛。快說說,到底有沒有美女啊。」
蕭錦鴻往蕭子墨身邊挪了挪,這一南一北明兒就走了,還真不知道說些什麼話來打發時間。
「有,很多,很多很多。」蕭子墨無奈搖頭,蕭錦鴻卻拿了他酒櫃中的酒喝。
「自己帶著酒來我書房喝我的酒,世子爺可真是一點兒虧也不吃。」蕭子墨瞧著那羊脂白玉瓶兒淡笑。
「喝你幾口酒就心疼了,我給你的那可是救命酒,你這府上酒窖里的那些好東西,我可是一口也沒嘗過呢。」蕭錦鴻執著個深棕的玉壺,一邊喝一邊往酒櫃里看。
「我答應你,若此次能活著回來,酒窖里的酒,為你開封。」蕭子墨坐在案幾上,瞧著蕭錦鴻翻櫃子的模樣,一時好笑。
「得了,別說是為我開封,你只管說是為您那蘭君娘子,世子爺我這點兒覺悟還是有的。」
蕭錦鴻又伸手拿了放在最里面的一壺酒,在瓶口嗅了嗅,「嗯,十八年的桂花釀,果然好東西,我拿走了。」
說著抱著酒壺往外走去。
蕭子墨送他到門口,瞧著他走遠才掩上門。
要說這蕭錦鴻,還是瀟灑了些,他這平南王叔叔對這個兒子不聞不問,他倒是樂得逍遙,天南海北的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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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君開春時在京里置辦下的別院中,阿布一人坐在瓦上,一襲白衣欲飛。
青兒見他沒覺察自己前來,飛身躍上最高的房頂,單腳鶴立,足尖踩在飛檐上。
阿布听得聲音側頭看那一瞬,夜風忽起,層雲俱散,皎月灑下淺白的光來,月下那女子青絲隨風飄揚,回眸朝他一瞥的模樣,竟是前所未有的**受用。
「有事嗎?」他小心的開了口,這才意識到,自己本想說你怎麼會來這里,說出口的話,卻變了。
「主上明日去南疆,上回沒與你說,你家公主如今正在南疆,我們此行明為戍邊,實為尋她。
主上說,若你想去,便跟來,若你不想,我們也不勉強。」
青兒將話說的明白,阿布眉頭一擰,伸手撫了撫額,待他回頭看時,那女子已縱身沿著飛檐而上,往別處飛去。
月亮似乎格外大,照的她一身黑衣的裝扮愈發小巧,身後發帶隨風而起,美的不像話。
他也縱身上了飛檐,眯起眸往遠處瞧著她的身影,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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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南疆的路上,嘉達嘉諾各一騎在隊伍最前方,薩迪弩與殑迦受康德差遣,竟從千魔窟到了帝都,當日便隨蕭子墨南下,走在大隊中央。
最後面是青兒和阿布。
大隊已行了數日,漸往南民風已與帝都大有不同。嘉達在前滿臉不情願,嘉諾好脾氣的勸他。
中間的薩迪弩與殑迦用他們听不懂的西域話,有一搭沒一搭聊些什麼,看那笑的樣子很是詭異。
又行了一段路,薩迪弩方調轉馬頭往青兒的方向策馬而去。
直到退到隊尾,他又勒了馬,隨著青兒往前,「九丫,兩年不見,你倒是愈發的漂亮了。」
阿布有些不明所以,瞧了青兒一眼,徑自看前面的路。
他自然不知道,青兒在千魔窟十大護法中排行第九,薩迪弩叫她九丫是一早便習慣了的。
「薩迪弩哥哥也愈加的英姿勃發了。」青兒朝他笑笑。
往日里在千魔窟時,薩迪弩多在外執行任務,他們見面並不多,只是知道這薩迪弩是個愛沾花惹草的。
千魔窟十護法除卻她是女子,其它的那些個男人,哪個不是人中翹楚,個個英姿不凡武功卓絕,其中尤以薩迪弩在女人圈兒里混得開。
他常年在外,學得了圓滑的功夫,說些好听話騙騙女孩子,自然不是奇事。
听的青兒回薩迪弩這一聲,阿布拉緊韁繩策馬往前追上殑迦,與他同行。
殑迦見他身上佩劍是上品,眉宇之間見銳氣,自知他功夫不弱,「兄弟,怎麼不跟我家九丫一道兒,倒追上我這大漠孤鬼?」
殑迦調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