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華宮中,一片沉寂,屋內華麗的陳設,光芒璀璨的紫水晶雕飾、通透清亮的碧色琉璃燈隨著夜黯淡下去。夜風呼嘯而過,窗子偶爾吱吱作響,透著鬼魅魍魎。景柔姐姐不曾睡下,她一直在等待著三哥。「妹妹,」她輕聲叫道,見我只是一人,眸中即刻灰暗許多,整個人仿佛沉下海底那般失望落寞,卻也只得輕輕閉上雙眼,柔美的面龐那般令人生憐。「姐姐,三哥一時有公務纏身,實在抽不開身。」我輕輕握著她如玉冰潔的雙手,幫她蓋好薄衾,又道︰「三哥很牽念姐姐,讓姐姐好生休養著。」「景柔何德何能,竟然勞煩皇上牽念。」她似自嘲的微微一笑,眸中淚光若隱若現,也難怪,自從她嫁給三哥,受盡了多少委屈,眼淚何曾停止過。三哥本就是個俊美若仙的男子,再加之優雅高貴的氣度,曾迷亂多少女子的芳心,況且他貴為皇帝,注定三宮六院,一生沉浮在花前月下。而景柔姐姐,只是這萬花叢中的一束而已,她縱然再痴情,也無可奈何。態嬌痴,人獨自,長帶一分愁意,尋思著甚比量愁,沒個和愁相似。不解愁從何處至,覺得眼前都是,同行同坐總難銷,只好與愁同睡。這時,夢宛進來道︰「娘娘,陸太醫到了。」景柔輕闔上雙眼,將眼淚生生咽下,微微點點頭。侍女們立即將淡粉色的芙蓉帳放下,旁邊細細垂下金黃色的如意飛鳥流蘇,在微光的映襯下,形成飄渺的素色淡影。一切收拾妥當,太醫才進入房內。他身著深藍色錦繡官服,手提一只純黑色虎雕的藥箱,來到景柔姐姐塌前,為她把脈。他的額上滲出了絲絲汗水,皺紋遍布的臉十分鎮定沉穩,一雙略顯渾濁的眼楮透著高超的醫術。診罷,他道︰「回公主,景妃娘娘,這是喜脈。」景柔姐姐頓時一驚,剛剛還蒼白的面上即刻浮現出生機盎然,她的雙眸顧盼流轉,楚楚動人,眸中透出了淚水盈盈。這是激動的喜悅,以後有了這小生命,她便不是孤身一人,即使月影孤照,也不再是人與影的寂寥,起碼,她還有那個小生命。三哥,終于有自己的孩子了,以後,他還會只屬于我嗎?我還會是他心中至關重要的人嗎?終有一日,他會有自己的生活,與心愛之人長相廝守,膝下子女承歡。那時,我又會在誰的懷中,說著海枯石爛的誓言,訴著你儂我儂。不過無論怎樣,三哥都是我最愛之人,這愛不需任何理由,是世間最純淨的情感,不帶有一絲雜念,仿佛是與生俱來的信仰,無可取代,無從消失。只盼今生,他可幸福,與心愛之人長相廝守,我心便知足。
(君子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