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盛面露為難之色,尖聲尖氣道︰「榮將軍,皇上只宣安凌公主一人。」
「我絕不能讓妹妹獨自見皇上。」他眸光堅毅望向趙盛。
我勉強露出幾絲笑意,望著他淡淡說道︰「表哥放心吧,我自有分寸。」語罷,注視著那俊朗剛毅的面龐,我心如刀絞,也許,這是我最後一次見他了,今夜之後,我便再不用為塵事所擾。芒
「妹妹,」他一把緊緊攬過我的肩,萬般無奈,這才道︰「妹妹自己多加小心。」
我握著他的手,眸中晶瑩剔透,仿佛這是最後的留戀,又輕輕與他相擁,隨即與趙盛一同前往崇錦殿。
一路上,秋風蕭索,吹得樹葉作響,偏偏落葉飛舞而下,滿地槁黃堆積,秋色悲涼。御花園中,滿園秋色肅殺,銀桂紛然而落,紅楓如血。我微昂起頭望向深沉的夜空,只見一片淒寒之氣,月隱于烏雲,天空一片深鉛色,令人心頭壓抑。
我千頭萬緒,不知戎辰現在如何,他傷得那麼重,純白的衣袍被鮮血染紅,望上去觸目驚心,更何況,這一路長途跋涉,他如何熬得過。不如讓我也化為一縷微風,陪伴著他。
未嘗不好,我望著地上的落葉,今夜以後,我便也如它們一般,歸入塵土之中,來年繼續滋養樹木。
出了御花園,遠遠望見崇錦殿門前閃著星星點點微光,兩個內侍手提燈籠守在門外,大殿之內如死寂靜。我心下顫抖,停住了腳步。格
趙盛見這情形,面上努力擠出幾分笑意,寬慰我道︰「只要公主向皇上好生認錯,皇上未必真會如何。」
我心頭一陣淒涼,卻勉強露出溫和的笑意對他道︰「趙公公,煩你以後一定照顧好三哥,我在此多謝了。」說罷,我俯子,向他拜謁。
「公主,」他趕忙阻攔,輕嘆一聲又道︰「您何必這般悲觀呢。」
他又怎能明白我內心的苦痛,如今戎辰生死未卜,三哥深深沉迷于閔莫,眼看著中原與林國再起紛爭,我沒有勇氣繼續走下去了。
我已心如死灰,只願化為一縷微風,常伴戎辰左右。
我閉上雙眼,心頭陣陣苦澀,輕聲笑了笑,向殿內走去。
大殿之內燈火通明,琉璃燈高懸,放著橙色的光芒,幾分奢靡之中卻透著絲絲淒涼。桌台上銅質龍雕香爐飄出了裊裊煙霧,騰空而出,嵩隱半晴,仿佛凌霄殿般。也許今夜過後,我便可作個天宮仙子,自在悵惘了。
三哥身披一襲柳色長衫,未著龍袍,在月光下顯得愈發俊美,卻也冷氣逼人,他柔順的長發順著肩絲絲縷縷垂下,在微風中飄起優雅的弧度,仿佛天人般俊美,卻令人望而怯步。
我形同枯槁走進內殿,俯身跪在深紅色暗花羊絨地毯上,一語不發,微抬起頭望著他,記憶瞬間回到多年以前。
曾經美好的過往瀝瀝在目,只是如今,物是人非。
他望著我,一雙明眸瞬間黯淡下去,語中沒有一絲氣息,漠然說道︰「這宮中于你,便再無一絲值得留戀了嗎?」
我長吸一口氣,欲語淚先流,心頭仿佛巨浪翻滾著。我寧靜的注視著他,哽咽說道︰「皇上還要我留戀什麼,從小被我當作信仰一般深愛之人迷失在這煙花陌巷;同我一同長大,親如姐妹的惠兒在這里生生被逼死;而我的心上人也險些喪命于此,我還有何留戀?」
他輕嘆一聲,眸中閃過陣陣哀傷,比月色更寂寥。我們果然無言以對了,只剩沉默。
良久,他才將所有情感深深埋沒,淡漠的說道︰「你可知罪?」
這幾個字如鐵釘刺入我心中最柔軟的地方,我望著那面孔,華貴之下透著威儀萬分,高貴之中蘊含著清冷憂傷,顯得那麼陌生,我開始質疑,這真是三哥嗎?我的三哥怎會變得這般模樣?
我清冷一笑道︰「一切任憑皇上處置。」說罷,我將頭微微低下,望著自己的身影,心中似有幾分解月兌,從此再不必憂傷、煩惱。
他緩緩走下玉階,來到我面前,細瘦的身影映在地上,看起來那般落寞。空氣中偶有傳來淡淡迦南香的芳香,但這香氣早被塵埃沾染,又怎會如初?最新最快盡在
他語中透著陣陣悲哀,又有些輕緩說道︰「朕可以給你一次解釋的機會。」
我抬頭望著他,他的身影籠罩在月下,那麼孤高冷傲,卻有幾分悲切,仿佛一個獨立于山巔之人,高處不勝寒。
我輕笑一聲,如今還有什麼值得解釋的,只寧靜的說道︰「臣妹無話可說。」
「無話可說?」他冷笑著,仿佛受傷的野獸般望向我,大聲道︰「那你就說說,為何願意舍命救出那亂臣賊子?」
「皇上指的可是戎辰?」我略帶嘲諷望著他道︰「恐怕真正的亂臣賊子並非是他,而是皇上日日夢縈魂牽的可人兒吧。」
「原來說到底,還是因為皇後。」他的眼眸仿佛深不見底,又輕聲道︰「她是如何,朕心中有數。不過朕真的很想知道,為何林戎辰出現以來,你便開始一次次質疑朕。」
「從前我誤把皇上當作有情有義之人,而現在大夢初醒,才發現自己曾經是多麼愚蠢。」我望著他驕傲的笑著,顯得那麼絕情,心中卻不停抽搐著,這些話並非真心,我是在蒙蔽自己還是蒙蔽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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