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時,我仿佛置身于一身汪洋中,被深深的恐懼吞噬。我只能拼命向前跑,不敢停下。
暮秋時節陰冷的寒風在我耳邊呼嘯過,絲絲縷縷入骨冰寒,連面上的眼淚也被風干。天色黯淡下來,面前隱隱約約飄忽著幾抹綠意,那正是我苦苦尋覓的地方。芒
我望著那里,在風中輕輕一笑,直到眼淚再次滑落,才向里面跑去。
風吹竹影動,修長的竹不停搖曳著,偌大寂靜的竹林中一片詭異,天空中暗影沉浮,波詭雲譎。翠綠的竹林仿佛波浪般翻滾著,別有一番浩瀚之勢。竹林深處,秋雨猶未干,這會是我與戎辰相擁時的秋雨嗎?
小竹樓前暮色降臨,月在鉛灰色的天邊留下一道淡影。
我倚著青竹欄桿,一步步踉蹌著向竹樓里面走去。
就是在這里,我與他緊緊相擁,將他的一切收在眼下,那一刻,他如嬰兒般純潔。我依稀記得他的體溫,可現在,為何卻物是人非了?
他傷得那麼重,即使能躲過這個劫數,我們只怕也注定要相見于戰場。我不忍負他,更不忍背棄三哥。
他的溫柔仿佛依舊縈繞在我身邊,可卻變得飄渺了,望不見也抓不到。
我扶著翠綠的竹桌,緩緩倚在牆角坐下,才發現這里還留有我們曾經未喝完的美酒。
我燃起桌上的小燭,燭光隨風飄忽搖曳著,明滅不定,又取來竹質的酒盞,將酒滿上,望著窗外淒涼的月色,一飲而盡。格
尋尋覓覓,冷冷清清,淒淒慘慘戚戚,乍暖還寒時候,最難將息。三杯兩盞淡酒,怎敵他晚來風急。
我低聲呢喃著,今日終于體會到詞中深意。用情至深往往換得痛到極致,而痛到極致便不會再痛了,只剩一片麻木默然。
我笑著,笑得眼淚流出。
戎辰,我好想你,我好想你啊。我仰望天空,瘋狂的大聲咆哮著,不知能否再與他相擁,能否再觸模到他的溫柔。
就在幾日前,那古老小鎮的酒家里,他還傾心保護著我,為我梳理著滿頭青絲,發誓今生今世永不分離,可是如今,戎辰,你究竟在哪里。
我心如刀絞,緊緊閉上雙眼,舉起酒盞,將滿杯金波一飲而盡,身體中不停灼燒著,在這淒冷的秋葉里,帶來幾絲溫存。只有沉浸在這酒中,我才可以望到他,才可以回首他的容顏和那難忘的記憶,從今以後,我們怕是再無交集,就這樣走失在繁華的人間。
如今的一切,究竟是何緣故?造物弄人,造物弄人啊!我仰天長嘯,望著蒼茫的夜空,心中那般寂寥。只好醉生夢死中,尋著他的點點滴滴。我愛過他,那麼深的愛過。
眼前的視線一片迷茫,我走入沙漠中,饑渴難忍,苦苦尋覓著星星點點的綠洲,然而歷盡千辛萬苦走到那里時,才發現不過是海市蜃樓罷了,我躺在原地,心頭一片悵然。
我能作的,只是高舉酒盞,對月獨酌,望著地板,對影成三人。視線終于模糊了,小燭搖曳的光芒在我眼前放大,直到充斥著整個視野。
這時,竹樓的門被輕輕推開,一個身材健碩男子走了進來,他來到我身邊坐下,帶來幾分憂傷。
「戎辰,是你嗎?」我伸出白皙的玉手想觸模那臉龐,不料腳下一滑,那人急忙扶著我,又有些木訥取走我手中的酒盞。
我微昂起頭望著他,那臉龐在燭光下看不真切,隱隱約約略帶幾分俊朗。
除了戎辰,還有誰知道這里?
我終于破涕為笑,眼前又浮現那深沉如黑夜的眼眸,在燭光下散著令人沉淪的美。這一切,不知是我真實所見,還是腦中所想。我只知,這酒,讓我再次觸踫到他的體溫,讓我跌入他種下的花海,自在悵惘。
這片花海清幽中透著妖媚,聚集了四季之花,冬日的凌梅與夏日的桂花同放,清甜與幽香相融,沁人心脾,我開心的笑了,不禁贊嘆著,瓊漿玉露,果然好酒。
我抓著那人的手,倚在他的胸膛中抽噎著︰「戎辰,為何離去,為何離去。」
那人似有幾分震驚尷尬,他未將我抱緊,也未將我推開,只淡淡說道︰「公主,一切已成定局,切莫再傷懷了。」
「叫我凌兒,叫我凌兒,」我苦笑著,有些質疑面前的人。可也只好把他當作戎辰,心頭才有陣陣溫馨與暖意。
記得那一刻,我解開戎辰的衣扣。那如玉的肌膚在我眼前時,我就明白,今生定會落入他的深淵,遭受著生生世世萬劫不復。
我站起身,跌跌撞撞坐到那人身旁,倚在他寬大的臂膀中,輕聲啜泣著︰「我們遠走天涯,從此不問世事,在山林間、溪水畔,豈不快活?」
那人的胸膛顫抖著,似有幾分哀傷,半晌未語。
我緊緊抓著他的衣襟,放聲哭喊著︰「答應我,從此無關權謀,無關世事……」語罷,我已是淚水四溢,浸濕了他的衣襟,滴落在地,如玉破碎了,留下一片殘骸。
那人的手略有幾分顫抖,終于輕輕攬過我的肩。
我見他不語,一把拿起竹桌上的酒盞,昂起頭,就欲一飲而盡。
那人將酒盞一把搶過,語中透著無限焦急與擔憂道︰「公主切不可再喝了,醉酒傷身!更何況,公主的傷勢尚未痊愈啊。」
「你會為我焦急。」我笑著,伸出一雙玉手,輕挑他的下頜,眸中柔情萬種。或許只有這樣,才可喚起他對我的情,他才願意與我海角天涯。那人將我的手攥在掌心里,一雙明眸透著無盡的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