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如玉潔淨卻冷若寒冰的手背蹭著他的臉頰,怪嗔著道︰「你愛我有多深?」
那人眼睫微一顫抖,又輕嘆一聲,語中淡定堅毅說道︰「從最初見到公主時,便無法忘懷,只可惜,公主如今心有所屬。」
「你這傻子,」我輕笑著道︰「我愛的人是你啊。」說罷,我眸如秋水望著他,含情脈脈。心下卻幾分淒涼。芒
那人沉默了,良久才道︰「公主說的可是林公子?」
「自然是你,自然是你。」我一雙淡粉色的女敕薄指甲輕輕劃過他的胸膛說道︰「若有一日,你負了我,我便從這里,一劍貫胸。」說罷,我輕笑著,回想起當日,戎辰怪我惡毒,那時我便說過,若他負我,來日我必殺了他。
說罷,我輕聲在那人懷中呢喃著︰「戎辰不會負我,不會負我。」
那人陡然顫抖,淡淡說道︰「若公主願把我當作林公子,也是我畢生榮幸了。」
我略抬起頭,燭光下他的面龐看不真切,只有幾分淡淡的光影,我輕啟朱唇,柔聲似水道︰「今生今世,你都會為我打理滿頭青絲嗎?」
「林公子的承諾,我都可作到。」他的眸隱約靈動著。
我嫵媚的笑著,眸中卻是淚光閃閃,聲音哽咽︰「戎辰,帶我離開,那里有青山、有綠水,那里鳥語花香……」
「公主何必如此?」他語中透著無限悲涼,似是欣喜過後的悲涼。格
我微將頭偏開,唇如玉般輕啟,嬌嗔著道︰「因為我痴心戀你。」說罷,我將雙臂勾在他的肩上,玉唇向他貼近。此刻腦中已是一片模糊,完全把面前這人當作了戎辰,我將真心寄存于他的胸膛中。
「若是公主就這般醉下去,把我當作傾心之人,也未嘗不好。」他的聲音仿若清泉滑過我的耳際,卻隱約有幾分清冷之意。
我無暇他顧,只當那人便是戎辰,僅僅與他相擁。他一副鐵血柔腸,令我在酒下難以抗拒。
「公主傾心一瞬,我便願永遠扮作林公子。」
「你就是戎辰,就是戎辰。」我笑著,笑的那麼妖媚,一雙晶瞳凝視著他,卻只看到了面前搖曳著的燭光。橙黃色的燭光暗影閃動,有幾分淒迷,似是春酒猶醉一般,小竹樓內秋夜寒涼,令人心傷,我頭暈目眩,眼前的視野愈發模糊,燭光凝聚為一個點,到最後,只剩無邊無盡的黑暗,我被這黑暗包圍住,即使狂奔也無法逃出,只得安靜的在原地等待。
身上陣陣疲乏,我便昏睡過去,過了漫長的時間,仿佛又回到了那古老的小鎮中,店內掌櫃對我們慈祥的微笑。上房之內,雖不奢華,但卻溫馨,一片簡約之氣,碩大的紅木板床立在一旁。
這仿佛就是我一生的寄托,戎辰將我騰空抱起,輕柔的放在臥榻上,我目光楚楚望著那如玉般潔淨的肌膚,玉唇從他的下頜一路吻到鎖骨,他砰然的心跳聲在我耳邊回響著。
終于,那如夜漆黑的雙眸略帶幾分戲謔的望向我,突然將我抱緊,胸中仿佛烈火灼灼就要將我燃為灰燼。我低聲喘息著,依舊驕傲的望著他。
這時,突然一聲銳響,一直玄鐵利劍襲來,直插入他的肩胛骨,他跌下了馬,消失在我眼前。
我在原地大哭著苦苦尋覓,卻也無濟于事。
終于,才在這噩夢中驚醒。
我躺在蓮華宮繡閣的玉榻上,翠衾寒涼。已是正午時分,秋日光景略有些陰沉。
景柔姐姐坐在繡閣內的雕花合歡紋木椅上,見我醒來,便來到我塌前,潔淨的面龐色若梨花,一雙晶瞳閃爍,如清泉一般。
「姐姐,我為何會在這里,戎辰呢?」記憶還停留在竹樓里的暖意纏綿,我心下幾分淒涼,輕聲問道。
「昨日,妹妹跌跌撞撞跑出去,我不敢驚動皇上,便請司徒箜將軍尋妹妹回來。」她柔聲似水般溫柔清澈,令人心頭舒暢。
「昨日在竹樓,莫非?」我的心仿佛被巨石猛烈的撞擊,雙手扶著玉榻,就欲起身,不料卻有些眩暈。
「妹妹且好生躺著,」景柔姐姐幫我將被衾掖高,柔聲道︰「我知道妹妹此刻的心境,便請司徒將軍去那里尋著。昨夜妹妹喝了很多酒,今晨司徒箜將軍才將妹妹送回。」
莫非,昨日戎辰並不曾來過,那是司徒箜?我心下一片悵然,仿佛再次墜入恐怖的夢魘中,面前僅是無邊無際的黑暗。細細想來,戎辰若能逃過那一劫,此刻也怕是回到林國了。
那日他的話在我心頭縈繞著,令我惴惴不安,他要我等他,來日作他的皇後。我如何可以這般,如何可以背棄三哥。
景柔姐姐輕嘆一聲,似有幾分無奈道︰「一切命中自有的定數,妹妹還是看開些吧。」
「姐姐,」我心中陣陣酸楚︰「你也記得那竹樓?」
景柔姐姐的長睫微翹,在明明滅滅的燭光下顯得楚楚動人,她宛然一笑,略有幾分苦澀說道︰「有些記憶,終不可忘卻,只能永遠埋藏在心底。」
戎辰許是我和景柔姐姐命中注定的劫數了,如今只能化為記憶,掩埋心底。並非我悲觀,只是當前形勢下,我和戎辰再無可能。即使可以相見,怕也會相見于戰場。我一片茫然,這一切究竟是何故?無論如何,我不可背棄三哥,作他的皇後。他若是有異心,我絕不容他。
心頭陣陣苦澀之意,我多希望暢游在青山綠水,不問世事。
這時,侍女款款走入繡閣內,壓低聲音恭這幾個字猶如鋒利的錐子戳在我心中,我不敢回首昨日自己的萬種風情,更不想見他,只令侍女打發他回去。
待侍女走後,景柔姐姐似有幾分惋惜道︰「莫非妹妹昨日與他所說,全非真心?」
「姐姐,我心下悵然,再無力無心。昨日小竹樓中,我只把他當作戎辰罷了。」語罷,我心亂如麻,再不知如何面對戎辰,如何面對司徒箜。芒
「戎辰的離去,我與妹妹同樣悲痛,」她眼中已是晶瑩閃爍,又苦心勸慰我道︰「可回憶畢竟已成往事,妹妹還要抓住眼前啊。」
可我還能如何,只剩一人孤獨的留在一望無垠的沙漠。我微點了點頭,輕闔上眼,面前的回憶時而明細時而黯淡,這許是我能望見僅存的微光。
戎辰的記憶依舊清晰,可我的視野卻總模糊著,我不敢回首曾經的過往,不想讓心一次次墜落,卻又要一次次堅強。
清晨的陽光透過半透明的鮫紗窗絲絲縷縷照射進繡閣,為屋內陳設渡上了一層淡淡的金光,窗欞邊的水晶珠簾隨風晃動,閃著點點亮光,黃梨木圓桌上璀璨的紫水晶雕飾也熠熠生輝,一片奢華致敬。
我不想如此沉迷下去,或者,還會有希望;或者,戎辰的傷並無大礙,他可以顧全大局,熄滅心中的火焰,我盼望著那一天,與他重逢。
侍女輕扣繡閣的雕花木門,端來白玉瓷盆,里面的水熱氣騰騰。我洗臉罷,便來到裝鏡台前,由侍女們為我梳理秀發。格
我向銅鏡中望去,心中略有哀傷,是誰許下的承諾,一生一世為我打理滿頭青絲,而現在,他又身在何方?陣陣苦澀襲來,我只付諸一笑。
得知,我幸;失之。我命。
侍女們以羊脂白玉梳將我滿頭青絲高高綰起,額前齊眉的劉海柔順的垂下,鬢邊別一支淡粉色的碎花簪,看上去奢華中透著幾分純淨。可這裝束卻有幾分不盡人意,碎花簪雖然別致精巧,卻不如那支瓖珠赤金扁簪華貴,那日戎辰正是用赤金扁簪,為我梳理秀發,許下一生的誓言。
我命侍女取來赤金簪子,只見她面露幾分忐忑之色望著我,無動于衷。
伍桐現為蓮華宮的女官,她對那侍女高聲喝道︰「公主命令,還不快去?」
那侍女突然跪在地上,聲音略有幾分顫抖道︰「稟公主,那支簪子找不見了。」說罷,她將頭深深埋下。
「昨日是誰值夜?」我不喜不怒,淡淡問道。
「正是奴婢。」那侍女將頭磕在暗紫團花地毯上,戰戰兢兢。
「這死奴才,竟敢弄丟公主的東西,該當何罪?」伍桐惡聲惡氣說著,有幾分駭人,與我當日在碩王府見到的判若兩人。
我回望她一眼制止,又對那宮女道︰「以後當心便是了,起來吧。」
那侍女感激涕零起身,淚眼汪汪。
我來到內殿里,小蝶正和侍女們一同準備早膳,她望見我,興沖沖說道︰「凌姐姐,今日我試著做了些小點心。」說罷,她兩只小手端著碩大一只玉盤,來到我面前。
那點心果然美味獨特,可我望見白玉托盤,心中卻有幾分疑慮,她們深知我並非奢侈之人,為何會在一夜之內將所有餐具換掉?
「凌姐姐,味道如何?」小蝶一雙大眼楮撲閃著,如夜空中璀璨的明星般。
「果真不錯,多謝小蝶了。」說罷,我宛然一笑,一雙手輕撫她的肩,又吩咐侍女取來我繡閣內大粵國進貢的紅珊瑚珠串賞給小蝶。
過了半晌,侍女才從繡閣內出來,面露為難之色道︰「公主贖罪,奴婢找不到紅珊瑚珠串?」
「在雕紋木櫃中,你們且仔細找來。」伍桐吩咐著。
「奴婢找過,卻沒找見。」她將聲音壓低,唯唯諾諾說著。
我心中的疑慮更濃重起來,這幾日為何總丟東西?莫非……
我沒有多想,急忙站起身,欲向繡閣走去。可就在這時,頓感有些眩暈,面前的陽光仿佛化為一個光點,我眼前一黑,跌在地上。
「凌姐姐,」小蝶趕忙跑過來,扶我坐在雕花木紋長椅上,一雙大眼楮淚光盈盈焦急說道︰「凌姐姐為何暈倒啊?」
我只覺十分無力,勉強一笑安慰她。許是這些天心境的緣由,我日不能思夜不能寐,身體虛弱了些吧。小蝶扶我回到繡閣中歇息,侍女們又端來燕窩蓮子粥。
我進食以後,頓時舒緩不少,也就沒有大驚小怪。可整日里,卻總覺心神不寧,十分乏力,直到晌午十分,頓感昏昏懨懨,我便躺在臥榻小憩一會。
夢中仿佛置身于火海一般,燃燒著的熊熊烈火將我包圍,我向前跑,可前方依舊是一片火海。
我頓時從夢魘中驚醒,才發現額上的汗水已將被衾浸濕。
三哥聞訊早已趕到繡閣中,他見我醒來,面上即刻蕩漾開一抹似清泉般的笑意,又快步坐到我身邊,一雙白皙的手拂過我的額頭,焦急說道︰「為何額上這般燙?」
我正欲起身,面前的視線卻一片模糊,有些眩暈。
三哥扶著我的肩令我躺下,又將繡閣外的太醫叫來。
太醫為我把脈,面上卻透著幾分不解之色,一雙深凹的眼眸十分深沉,半晌不語。
「安凌公主究竟如何?」三哥站起身來,面露威儀之色說道。他的黃錦繡龍袍在微風中飄逸出優雅的弧度,整個人氣質如玉。
那太醫顫顫巍巍的跪在地上,低聲說道︰「稟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