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俊不禁,一雙深棕色的眼眸散著仿佛迤邐湄畔般的溫柔可人對我道︰「莫非你希望三哥終日只得憂心國事,不可得一絲清閑了?」
「我自然不希望三哥如此了,只是听聞這些時日,三哥夜夜留宿于崇錦殿中,處置軍政要事直至拂曉十分,才有了這般淺見。」我微低下頭抿住雙唇,盡量將滿臉的笑意隱藏。肋
他輕笑出聲,眼中透著無限寵溺的神色,又道︰「這湯羹味道雖不錯,只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被三哥看穿了,」我寧靜的注視著他,語中略有之分擔憂道︰「三哥終日這般勞累,身體怎麼受得了。」我停頓了一下,又道︰「我深知三哥心中的煩悶,可如此下去也不是長久之策啊,三哥是天之驕子,千金之軀,要天下興旺,國泰民安,非三哥不可。」
他面上的笑容似有幾分凝結,這才又緩緩道︰「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況且,朝中的局勢愈發復雜,讓人憂心啊。三哥何不想瀟灑自由度日,只是身不由己罷了。」
「朝中政事自然復雜,可若以平和的心態處理,自然會取得最佳效果。三哥也不至如此疲憊啊。」我望著他,眼中閃爍著濃重的笑意道︰「凌兒倒有一個緩解的好法子。」
他微抬起頭,俊美的面龐上滿是笑意濃濃,仿若春日般暖意綿綿道︰「是何法子,不妨說來听听。」鑊
「三哥可願意嘗試?」我露著幾分揶揄的笑意。
他微點了點頭道︰「只當是病急亂投醫了。」說罷,他那在世人眼中的清冷高貴、凜不可犯蕩然無存,這一刻,他似乎不再是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而只是我的三哥。
我笑著,拉起他的手,離開崇錦殿,向御花園走去。
一路上,內侍們緊緊跟隨著,趙盛也寸步不離,走了好半天,才將他們甩在身後。
今日夜間不似往日寒冬那般肅殺,微風輕,吹動樹木搖曳出清新的氣息,御花園中花叢里偶有幾只綻放的凌梅,為這寒冬增添一抹艷麗之色。遠遠望去,假山上還有尚未融化的積雪,淡淡的白色星星點點,仿佛柳絮般縹緲溫柔。
三哥似有幾分費解道︰「這是要帶三哥去哪里?」
我清淺一笑,俏皮著說道︰「三哥到了便知。」
我同三哥一並來到假山上的亭台樓閣,我已令宮人沏上了靜亭雪綠茶,精雕細琢的白玉茶壺晶瑩玉潤置于古老的青石桌上,茶香四溢,彌漫在空氣中,透著寧靜悠遠的芳香。
這茶香仿佛帶回了古老的記憶,那時,他還是碩王爺,終日隱忍,只待時機坐上那至尊的寶座。
我取來青瓷茶盞,倒上了兩杯茶香醇厚的靜亭雪綠茶。
三哥望著我,一雙明眸若有所思。
今日的夜空格外沉凝,一片典雅的漆黑,仿佛高貴的天鵝絨,給人心一片靜謐之感。一輪皎潔的皓月高懸于天邊,仿佛巨大的玉盤,賞心悅目;又如稀世的珍珠,珠光瑩潤。周圍繁星點點,閃爍著璀璨的光輝,卻依舊不敵月的至尊之美。這古老的月,不知記載了世人的多少秘密。
我笑了笑,對三哥道︰「三哥,如此夜景,果真令人心曠神怡。我想,世人可以在這月下將一切煩惱拋卻,獲得片刻的平和溫馨。」
他輕嘆一聲,又略昂起頭注視著夜空道︰「很久沒有欣賞夜空了,想不到,夜空竟比記憶中的更美。」
「三哥,我心中一直有個疑惑未解,」我停頓了一下,又道︰「當深夜烏雲密布時,皓月該為尋不見繁星而暗自神傷嗎?」
他微翹的長睫輕顫,眸中無比晶亮,欲言又止。
我那麼近的凝視著他的雙眸,語中溫柔卻凝重道︰「無論繁星多麼光輝,月總是高傲的懸掛于天邊。月或許情不自禁為繁星離開而感懷,卻不該為它沉淪。」
三哥沉默了片刻才道︰「三哥再不會沉淪,只是心中一時憂傷罷了。」
「我明白三哥此刻的憂傷,三哥的一切,我都感同身受,我也曾經歷過三哥經歷的痛楚,只是世事已然如此,渺小的凡人又能如何,憂傷只會苦了自己,倒不如換一個角度。」我轉頭望向那星空,又道︰「其實無論月有多麼清冷高貴,總有繁星無怨無悔守在它的身旁,只是這月太寂寥了,不曾體察到。」我唇角邊蕩漾開溫柔的笑意,又道︰「三哥便如這月一般,只為失去閔莫那顆耀眼的星星而傷懷,卻不曾想,還有一個人,朝朝暮暮思念著三哥,無怨無悔。」
三哥仿佛尋回了昔日的記憶,一雙深棕色的明眸情思纏綿,陷入了已然逝去的美好中,緩緩才道︰「她為何不怨恨,總歸是朕冷落了她。」
我輕柔一笑︰「她絕不曾怨恨,只要三哥願意回頭,她便一直都在。」說罷,我拉著三哥那雙如玉潔淨的手,向一片幽靜的花叢走去。
那里就如天上宮闕一般,冬日氣息已然散去,春日的精致若隱若現。這里花紅柳綠,梅花的冰肌玉骨傲然而立,隨風搖曳在空中,散著典雅的美。兩旁的小草也萌發了綠意蓯蓉,四周還以淡黃色的野花點綴著,好不和諧唯美,使人眼前一片亮麗之感。
這里仿佛紅顏落寞的凝眸,美至極致,所以吐露出淡淡憂傷。微風輕,散落的花瓣飛舞著,紛紛揚揚如雨下落,落在他的肩上、面頰上、額上、唇上,他卻也不躲閃,盡享這花叢中的美麗。
我們向里面走去,那里有一裊裊的鸞影,卻是如斯寂寥,單薄的身影仿佛搖曳在空中,就如一縷飄渺的炊煙即將飄散,而卻偏偏美得精致,仿若天宮中的凌波仙子般倩影迷人。微風從她身旁掠過,吹得她的薄紗披風飄拂著,猶如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舞出了絕世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