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只道是尋常(1)[VIP]
還未等我深思,突聞殿外傳來了陣陣密集的腳步聲,伴隨著馬蹄聲,如雷點般密集,從四面八方席卷而來。頃刻間,刀槍劍戟踫撞的清脆聲響傳來,伴隨著戰馬的嘶鳴聲,將士的呼喊聲,聲聲悲切,仿若是來自九重地獄里惡鬼的哭嚎。肋
司徒箜一驚,疾速轉身拔起腰間佩劍向殿外望去,他一雙星眸堅毅,面色安定如常,矯健的身姿彷如石澗勁竹挺立。
我心中不安,便快步來到他身旁。他這才微低下頭注視著我,眸中吐露著點點瀲灩之色,倒似在安慰我。
門外一禁衛軍守將踉踉蹌蹌闖入,他銀色的戰甲上一片血跡觸目驚心,面頰上也是血漬橫生,他勉強支撐著無力的身軀,來到司徒箜身前,氣喘吁吁無力的稟報道︰「回稟將軍,我軍將士落入亂賊圈套,已被包圍,來人氣勢凶猛,我等無力抵抗。」
「何人?」司徒箜深眸熠熠,握著寶劍的手也因激動而有些發顫。
「尚不能確定,不過,亂賊首領被其麾下稱作龍鬼將軍。」
龍鬼將軍,莫不是當日那黑衣人!就是他,曾帶兵親臨皇城行刺,救走那小太子,又圍困我朝四十萬戍邊大軍,險些將其一舉吞下。我對那人恨之入骨,可為何,只那一次與他相見,便不可將他忘卻,隔著那層厚重的鐵甲,我可清晰的望見那雙溫柔的眼眸。他舉手投足間流露的優雅貴氣,散著令人沉淪之美,試問天下間,除了戎辰,又有誰可如此?鑊
我仿佛被巨石重擊,多年的疑雲在這一瞬間終于散靄。如今,唯一解釋的可能便是戎辰根本還活在世間,當年雪衣將假造的死訊告知于我,無非要我忍無可忍,除掉閔莫為戎辰討回公道,如此來激化我朝與大粵國的矛盾。可大粵國畢竟兵力不敵,他們便向其借兵,瓦解我朝的勢力,以此坐收漁翁之利。
這駭人的想法盤旋在我腦中,令我一時仿若失去理智般沖出殿外。依稀听聞身後司徒箜喚我之聲,我也無意理會。
片刻之前還是一片蕭條之氣的庭院里,此刻刀光劍影縱橫,一道道寒光仿若瀑布瀉下,繼而化為一片血光荼毒,觸目驚心。空氣中充斥著令人作嘔的血腥氣息,這里就如萬劫不復的修羅場一般。庭院里清脆的劍戟錚鳴聲,伴著士兵慘叫的哀號聲,戰馬的嘶鳴聲,萬般駭人。禁衛軍不斷有人倒入血泊,而後又有人上前增援,毫無畏懼。黑衣人矯健的身影密密麻麻,進退有序,陣法嚴明,禁衛軍未必能敵。
但黑衣人終究尚未突破禁衛軍的把守,我站在庭院中央,倒也暫無危險。司徒箜似乎對這里的戰事成竹在胸,一雙俊逸的眼眸萬般鎮定,可卻見望見我跑出之時,整個人都亂了方寸。
他幾步跑到我身旁,毫不顧忌禮節對我大吼道︰「公主,外面情勢危險,你怎可這般隨性而為!」
我無心理會他,但見眼前滿是密密麻麻的黑衣身影,根本無法看到其首領龍鬼將軍。
我一步步緩緩上前,周圍一切似乎都變得縹緲,那些凜冽寒光只是泡影,令我毫無畏懼。
司徒箜見我仍無反應,便干脆一把將我拉住,我險些摔倒,這才如夢初醒,又見他怒道︰「公主,莫非你為那人,不顧性命了嗎?」
我腦中一片茫然,根本不解他語中之意。
面前黑衣人攻勢迅猛,欲將我朝戍邊將士一舉殲滅,禁衛軍的身影逐漸稀疏下去,黑衣人將庭院包圍得水泄不通。我這才幡然醒悟,即使那人果是林戎辰,如今,我也與他也走上了兵戎相見之路了,再不會回到那時青蔥歲月,花前月下情話纏綿。
我有些驚恐的轉頭望向司徒箜,眸中萬般無助。
他對剛才的失態略有幾分尷尬,眸中迷蒙似霧,又輕聲道︰「公主莫怕,榮將軍已將這里情形告知于我,一切都有安排。」
表哥榮幽峰?我心頭一亮,這才想起,表哥自然對黑衣人的陣法攻勢熟識,他曾身陷包圍,自然明白其中玄機,黑衣人的詭計,定是早已被他識破。
就在黑衣人即將得逞之際,更為沉悶密集的腳步聲仿若波濤洶涌從四面八方包圍而來,黑衣人听聞萬分驚慌,其陣型明顯混亂了不少,禁衛軍這才主動出擊,黑衣人節節敗退,向外圍擴去。
我向外望去,禁衛軍轉敗為勝,而外圍又有源源不斷的身著墨藍色鐵甲戎裝的戍邊大軍趕至,將這里團團圍住,黑衣人應接不暇,顧此失彼,陣腳大亂,一時死傷無數,青石板路上流淌的血水如小溪般蔓延開來,逐漸匯集成一片汪洋,觸目驚心。
可那些黑衣人訓練有素,似乎抱著必死之心與我朝將士角逐,半晌,其身影才略見稀疏。
我望著他們,心中似乎是種急切的渴求,畢竟不到最後時刻,龍鬼將軍不會輕易現身。他不是一向驍勇善戰,從不吃敗仗,為何此次,竟失手了?他為何還不出現,如他這般治軍之道,怎會棄士兵于陣前不顧?
大多黑衣人盡管已身負重傷,卻依舊保持著頑強的戰斗力,有的盡管倒在血泊中,卻掙扎著持劍奮起,可還不待其起身,我朝將士便一刀了結其性命。
司徒箜見勝局已定,微低下頭語中自負道︰「原來戰無不勝的龍鬼將軍,也不過如此。」
不知為何,听聞他此言,我心中甚為不快,我本該對那龍鬼將軍恨之入骨,可為何,此刻我竟將他視作戎辰,那是我深愛過的人,我不希望任何人貶低他,在我心中,戎辰永遠是那氣度優雅,屹立于高山之巔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