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只道是尋常(3)[VIP]
我心頭陣陣淒冷彌漫,暗自冷笑著。不覺間,天色已然昏暗下去,日的光影仿若一息尚存的彌留之人般無力。
耳中依稀可聞身後稀疏的馬蹄聲,司徒箜向我追逐而來,不停地呼喚著我。我置之不理,輕抬起手臂拭去了面上滑落的點滴淚珠。肋
不知過了多久,暮靄沉沉,夜色已深。空中一輪孤月高懸,透過一層縹緲的淡雲,散著絲絲縷縷光華,星光黯淡下去,偶有幾點閃爍。
此刻究竟身處何方,我也不可確定了。眼見著光影愈發晦暗,一片蒼茫,無盡的恐懼在我心頭席卷而來。不知不覺中,我競整整跨馬追逐了一日,不過,有些錯過的,並不會因我的固執而重現。
戰馬一路的顛簸,令我體力不支,腦中也昏昏懨懨,我拼命向前追逐,卻力不從心,緊緊抓著馬韁的手愈發無力,突然,馬兒一聲嘶鳴,似乎被腳下的巨石絆住,驟然停下,我一驚,就要從馬背摔下。
這時,身後一人從飛奔的馬上胯下,沖到我面前,一包將我抱住,我險些摔倒,只跌在了他的懷中。
是司徒箜,他竟一路追隨我而來,盡管我對他置之不理,但他還是窮追不舍。
他緊緊抓著我的手臂,一雙星眸散著烈火灼灼,大聲喝道︰「公主!你究竟要如何?你不知道這樣會有多大危險嗎?」
我抽回手臂,輕揉著被他抓痛的地方,卻無心理會他,只推開他的懷抱,眸中淡漠似遠山。鑊
他自知有悖君臣之禮,語中便緩和了幾分,又道︰「公主,臣只一時憂心罷了,況且,如此一來,此事定無法瞞過皇上。」
我這才回望著他,語中冷淡道︰「這你大可放心,既是我求你,皇上若怪,一切便由我承擔。」
「公主這般說,未免太令人寒心。」他似寒蟬悲切,又道︰「為何只一面對那人,你變亂了方寸?或者,一切都是我一廂情願罷了,本以為可得到公主一絲垂青,不想,卻不及那人一絲一毫。」
「司徒箜,你並不懂……」我心中也傳來陣陣淒涼,又喃喃道︰「我並非對你無意,只是,那人在我心頭留下的烙印太深,我無法忘卻。」我暗自冷笑著,記憶又回到那時的青蔥歲月,語無倫次著道︰「那時,我與他相遇,置之死地而後生。在生死危機的關頭,他命懸一線,這才道出了愛意,我心痛如絞,第一次體察,這噬骨之痛。」我輕笑著,眸中晶瑩的淚滴順著眼眶滑落下來。
「公主,」他掏出袖中絲帕輕輕拭去我面上的淚珠,沉默了半晌又道︰「公主莫再傷情,怪我不該又提及公主的痛處。」
「不怪你。」我輕嘆一聲,心中便如天空中的孤月寂寥。
原來一切,都是命。戎辰那時的溫柔還瀝瀝在目,在我腦中回旋著,可如今這一路走來,竟變成了如此地步。從何時起,我們踏上了彼此的萬劫不復之路,直到今日,陣前兵戎相見,慘烈廝殺。
狂風乍起,吹得我疲倦的身子瑟瑟發抖,我緩緩蹲下,抱著蜷縮的雙膝。
他趕忙俯,扶我起來,又焦急道︰「公主,這里寒風凜冽,不如隨我尋一處避風之地,待明日太陽初生,再回漠北軍營。」
我微微頷首,由他將我支撐著攙扶到一處巨大穩立的古樹後面。古樹枝葉遒勁拔地而起,我坐在一處粗壯的樹枝上,微倚著挺立的樹干。
陰風雖被擋去不少,樹後一片祥和,但靜下心,才覺空氣中仿佛一座冰窖嚴寒,令人窒息。我緊緊抱著雙臂瑟縮著,雙手不受控制的顫抖。
他解下銀色盔甲上厚重的狐裘披風,為我輕輕披上,欲言又止,只靜默的凝視著我。
「司徒箜……」我攥著他披風的一角,轉頭望向那黯淡若枯井的眼眸道︰「若我不曾與他相遇,定不會成如今這般局面,我知你待我的好,只是……我無法勉強自己的心。」
「公主,」他為我系好披風,又道︰「我深知,自己無法與那人比擬,所以,今生只願能守護著公主,便足矣。」語罷,他俊朗的面上吐露著點點落寞之色,令人心傷。
我坐得離他更近,清晰的感覺到他均勻的呼吸聲,心中便安穩不少。
我闔上雙眸,暫且放下心中重重憂慮與落寞傷情,倚著他的肩小憩一會。
不知過了多時,我從夢中醒來。此刻天色已蒙蒙亮,卻愈發陰冷,我的手冷若寒冰,倚著樹干的腰部也有些發麻。
空氣中飄來絲絲縷縷淡淡的木柴燒焦味道,我向遠處望去,只見司徒箜架起一堆燃燒著的干柴為我取暖。他見我醒來,一雙困倦的眼眸頓時明朗。我正欲站起身,不料腰間傳來陣陣酸痛,只得扶著粗壯遒勁的樹枝。
他幾步跑來,將我扶住。
我拖著滿身疲倦輕聲道︰「你的眼楮熬摳了,莫非這一夜都未曾休息,只弄了這個?」
他慘淡一笑,更襯得面龐有些蒼白,柔聲對我道︰「這里夜間風大,又異常嚴寒,若不取火,公主恐怕受不住。」語至此,他微一停頓,話鋒一轉又道︰「這里距我朝將士扎營之地尚有一段距離,公主且將就些,隨我速速趕回吧。」
「我們現在在哪里?」我望著四周廣袤無垠的荒漠,心中萬分不安恐懼。
「我也不知,不過扎營之地尚在中原,我們一路朝南走總沒有錯。」說罷他抬頭仰望著黎明熹微的陽光升起之處,又對我道︰「看這日頭的方向,我們一路就是朝南而行的。」
「那不要在此處耽擱了,快些趕回吧。」我催促著他,只想盡快離開這片沒有一絲生命氣息的孤漠,再不想那龍鬼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