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萬種柔情齊涌,妄想著可以化開他的冷漠,便輕輕走上前,與他近在咫尺之間。
這一瞬,我甚至清晰的觸踫到他的心跳,那麼沉穩有力,給人以安詳,我更可斷定,他必是戎辰。除了他,誰有君臨天下的抱負,誰有如此雄偉的壯志,誰有如此絕妙的治軍之道?肋
我微抬起頭,眸中透著烈火的溫柔,就要將他融化,半晌,才哽咽著道︰「時至今日,你還不肯以真面目與我相見嗎?」
那層厚重的面具,掩蓋他內心不敢面對的傷情,又給人陰冷的假象。我一雙玉手緩緩抬起,一路觸及著他的肩直至面頰,薄女敕的指尖跳動著,擾亂他的心弦。
他終再無法把持,一把緊緊攥著我冰冷的手指,揉在掌心中,只是因不知何言以對,半晌沉默著。
我心間愁緒齊涌,不知是否該慶幸,豆蔻年華逝去多年後,又可觸及他的溫暖。我明白,我們之間那般深深愛過彼此,即使暫時分離,也不過命運的考驗,那一場情愛的江南煙雨,纏纏綿綿,又怎會只是一場虛無縹緲的海市蜃樓?
無數委屈的淚水齊涌而上,我無力顧及其他,只緊緊抱著他細瘦的肩臂,貼著他的胸膛。他微微一顫,似乎還有猶豫,可謹慎終究抵不過情愛如潮水奔放,他放下心頭的多重顧慮,緊緊擁我在懷。
我在他懷中肆無忌憚抽噎著,早已泣不成聲,又微微抬起頭,撞到他下頜處的鐵面具,我語無倫次了︰「不要這個……不要它……我看不清你的容顏,無法感知你的溫柔了,我們不要它,不要它好嗎?」我將他抱得更緊,又道︰「戎辰,究竟遇到了什麼,令你無法以真面目示人?在我心中,你是頂天立地的男兒,沒有什麼可令你畏懼啊。可是此刻,我竟無法看清,你那雙氤氳的眼眸。」鑊
他拂過我的腦後,縴長的細指為我梳理著凌亂的秀發,只是良久沉默著,如死夜冷清。
我不被察覺的月兌開了他的懷抱,玉指輕觸他龍鬼鐵面具的下緣,又道︰「不要它,不要它。我不想再失去你一次,我是凌兒,是你的凌兒啊!不要拋下我,不要嫌棄我,更不要用一只鐵面具,結束我們刻骨銘心的愛戀。」我緊緊抓著鐵面具的下方,抽噎著︰「把它拿下吧,拿下吧,好嗎?」
他微微合上雙眸,抬起頭輕嘆一聲。
只這聲輕嘆,便足矣淒涼我的余生。他的手顫抖著,猶豫著,又睜開眼眸凝視著我,眸中錯綜復雜,終于,那雙如玉潔淨的有力的手,緊緊握住玄鐵面具的一角。他還在猶豫,還在猶豫……
我眸光決絕注視著他,不容他反悔,更不容他避開我的溫柔。
他終于狠下心,緩緩將那鐵面具取下。
我注視他,良久的注視著,那俊朗的面頰,依舊透顯著如當年那般令人沉淪之美,仿佛即使與他一同落入萬劫不復之境,也心甘情願。
可那俊美的面頰上,沒有一絲溫情可言,如今,如此情形下,他面對我,寧願選擇沉默,良久的沉默,如永夜,萬籟俱靜。
可我終究,能在有生之年再次觸及他的溫柔。面頰上的淚水早已如小溪蔓延開來,滴落在地板上,聲音依稀可聞。這些年來,他多少次出現在我的夢境中,令我暫得一絲慰藉,卻在夢醒時分,悲痛欲絕。在那漫長的仿佛無邊無際的黑夜里,我獨對小燭,心下埋藏了千言萬語要待一日與他訴,可為何此刻,千般愁緒瘋狂的席卷,我不知何言以對。
終于,他顫抖的手猶豫著抬起,縴薄的指尖抵著我的面頰,為我輕輕拭去縱橫的淚珠,這才萬般無奈道︰「當年之事,怪我不該欺你,可我,身不由己……」
「戎辰……戎辰……」我抓著他的手,緊緊攥在掌心中,心頭多年的委屈齊涌,語中萬淒涼哭道︰「當年,究竟為何,你要這般苦苦將我欺瞞,你可知,當我見到你隨身之物的那一瞬,承受了怎樣噬骨之痛,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當時,我不省人事,一切,並非我能掌控。」他語中如寂月淒冷,又喃喃道︰「父王一向老謀深算,他令雪衣行事,雪衣怎敢不從。而當我醒來時,一切便都已成定局,我也無奈。所以,莫要怪我,莫要恨我,好嗎?」他輕輕將我攬在了懷中,細瘦的下頜低著我的面頰,卻再無當年的熱情澎湃,只是無盡的落寞,無盡的冷清。
「可縱使如此,你也不該謀反啊,你要將我置于何地啊?要我如何面對世人啊?」我緊緊抓著她的衣襟,大肆宣泄著傷情與苦恨。
「凌兒,」他抓著我的手,放入了掌心中,沉默了半晌,欲言又止,終于才道︰「你又何必,將太多紛擾的事實強加于自己,無論何人君臨天下,你都是至尊之人,無論公主亦或皇後。」
「這天下,是他的天下,你不該……你不該……你要我如何自處……」我抽噎著,萬般無奈,聲音都有些沙啞。
「當年他那般待你,你還依舊視他為兄?」
「是……我愛他……」我眼眸含淚,又喃喃道︰「從小,我便是在他的羽翼下,才可安然度日,我愛他,就如一種信仰,我不容任何人,毀了他的江山!」
他突然將我推開,滿目柔情頓時煙消雲散,化為一片陰冷之氣,就要將我冰封在他的如死沉寂中。
我險些跌倒在地,軟攤著已在一旁雕花木柱上。
他微抬起頭望著窗外,眉宇間微微郁結,語中冷若堅冰道︰「原來,一切是我自討無趣了,你的心里,竟只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