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無形中,卻總有種陰郁盤旋著,久久不去。
我明白,眼前一切也不過海市蜃樓。今生今世,我能否再次駐足中原繁華之地,無人可知,只看天命罷了。
回想著,一幕幕過往,竟不知從何時起,皇城中籠罩了厚重的陰霾,一切都被推入風口浪尖。有多少人,在狂風巨浪中佯裝波瀾不驚,卻還是難逃命運的詛咒。肋
恍恍惚惚,眼前光影若明若暗,朦朧中,我似乎看到了惠兒,她一襲白色輕紗長裙,仿若凌波仙子,是如此冰清玉潔,與世無爭。她就在雲霞處,甜甜的笑著,笑得令人心碎。那雙似水晶瞳,掩著幾分暢然,是種釋懷的暢然。
當年正是閔莫苦苦相逼,才令她萬念俱灰選擇了斷,我想告訴她,閔莫已被我除掉,我已為她報仇。可見了她那般純淨的模樣,我又有些不忍,令她沾染塵世的恩怨。更何況,這其中真正的幕後黑手,還有一人。當年,他野心勃勃,機關算盡,將我蒙在鼓中,卻又溫柔得令我無從設防。
惠兒笑意恬然,似乎告訴我,一切恩怨已若雲煙,又何必再去計較。
和煦的微風輕,她的裙裾漸漸融在天邊的白雲中,連那副秀麗的容顏也縹緲了。可她淡雅的笑意依舊那麼美,就如一把利劍插入我的心頭。
她,漸漸地,遠去了……
耳邊傳來陣陣低沉的悶響,我從夢中驚醒,霍然而起。鑊
眼前沒有湛藍晴空,沒有絢爛雲霞,只是一片漆黑,漆黑至極。我撐著床榻坐起身,手心冷汗涔涔,眼角也有些濕潤。惠兒的樣子模糊下去,卻未消退,久久不去。
縷縷苦澀似蛟龍騰空,如今,我的閨房中,再沒有人可訴女兒私房話,我或悲或喜,只得獨對小燭悵惘。我緊緊抓著手中衾被,輕聲喘息著。
突然,一道白影閃過!
我大驚失色,抬頭見紗窗被烈風吹開,窗外一個嬌弱輕盈的身影被月亮打在地上,映入我惺忪的惺忪中。
那是惠兒!
心下的恐懼早被遮掩了下去,淚水盈眶,模糊了眼前的視線,我不留心,竟從榻上跌下。
望著那身影漸漸遠去,我的心痛油然而生,便支撐著站起身,跌跌撞撞出了軍帳朝她追去。
荒涼之地天寒地凍,外面烈風蕭瑟,我卻渾然不覺,連一件披帛也不曾穿。
軍帳外人煙寥寥,夜間巡查的侍衛不知所蹤,我一時慌亂,不曾留意,只見眼前那縴薄的身影似雲中燕,向遠處逃開,就要消失在蒼茫的夜色中。
焦急之際,只見一旁孤零零立著的木樁上,拴著一批棗紅色的駿馬。我欣喜若狂,幾步跑上前解開幾乎懸著的韁繩,又跨上馬,向那身影追去。
心下幾分顫抖,我也無從畏懼,那是我的妹妹啊,縱使她化作了亡魂,我也想再見她一面,訴幾句閨房私話。
座下的駿馬飛馳著,如御風而行,這荒涼之地,不知哪里竟會有如此合人心意的寶駒。
那身影越來越近,愈發清晰,她嬌弱的身軀因奔波而更顯孱弱,青絲垂下,被風吹亂,獨具幾分落魄失神之美。她身上純淨如雪的長裙飄飛著,輕紗舞動在風中,我更為欣喜激動,這輕紗長裙,正是惠兒的,她每每穿上,總若仙子一般。
我喊著她的名字,她也不回應,只躲躲閃閃避開我,繼續向前奔去。
我只得疾速追趕著,這身影如此熟悉,熟悉的令人心亂如麻。多年的姐妹情令我更為肯定,自己一定不會猜錯,這定是惠兒。
那身影似乎也沒了力氣,步子放慢下來,與我近在咫尺。
我跨下馬,正要朝她走去,她卻突然駐足不前,站在月下只留一個落寞淒美的背影。
我有些猶豫了,不敢上前。胸中似乎懸著一塊巨石,聲音也有些顫抖,只試探著道︰「惠兒,是你嗎?惠兒?」
那背影不為所動,令我更為忐忑。
時間在這一瞬凝固,寂靜中唯有枯樹枝搖曳的聲音回蕩著。
「哈哈……哈哈」,這時一陣瘋狂的大笑聲從天而降,瞬間劃破了沉寂。我猛然回過神來,只見旁邊的灌木叢中走來一人。這人身披一襲墨色的貂裘披風,身姿矯健,在黯淡的月影下,他挺鼻凹眼的面上滿是狂傲與輕蔑,笑聲也更為人,似孤魂野鬼。
這是閔皓!
我竟忘了他!他的模樣落魄至極,哪有半分太子的氣魄。
他望著我驚愕的神情,滿是得意,又一副放浪不羈的樣子,背手朝面前那人走去,一把將她攬過,貪婪的呼吸著她脖頸間的芳香,粗糙布滿泥垢的手也在她身上不停游動。
「公子,別……」那人欲拒還迎,扭捏著身子,一副風騷模樣,只是聲音有些詭異,尖細得如同宮中的閹人一般。她在閔皓的蹂躪下轉過身子,令我更為吃驚,這竟是個男人!
他的面龐潔白如雪,眉梢似柳,眼波水月空濛,長睫微翹,朱唇輕啟,竟比女子更加精致。
閔皓的手游蕩過他微微隆起的胸肌,面目猙獰著,胡茬更顯得如荒草稂莠,唇邊笑意也愈發邪惡,這才對我道︰「怎麼,我這內人與安惠公主有相像之處嗎?」說罷,他干脆將手自上而下深入了那人懷中,狠命揉搓著,那人毫無防備,突如其來的劇痛令他尖叫著,淚花也隨之泛起,更為楚楚動人。
閔皓滿足的笑,已然瘋狂了,對我道︰「只可惜,比起安惠公主,他還遠遠不及。」他烈火燃燒的雙眸突然黯淡了,眉宇凝結著一團烏雲,眼中放射出一道凌厲的光芒,矯健的身姿猛然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