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走到祁清殤的面前,我才發現,他的臉色很白,很白,幾乎沒有一絲一毫的血色。
他身上穿的,是平日里總穿的那種緋色錦衣,他的臉色,是一如既往的冷漠,可是,這一次,站在他的面前,我竟然莫名其妙地覺得,他不一樣了。懶
他和往日那個總是看我不順眼、處處尋我事兒的靖王爺,不一樣了。
點兵場上,四面遼闊,有風拂過,吹得我發絲凌亂,吹得他緋衣獵獵。我和他就那麼面對面地站著,彼此沉默著。
那一瞬,整個世界,都是安靜的。
對視了良久之後,到底是我經受不住這詭異的氣氛,我抬起手,摁住被風吹得亂糟糟的頭發,朝著他有些尷尬地笑了一下。
我小小聲兒地說,「我要去一趟魏國。」
他就像是沒听到似的,嘴唇沒動,更沒說話,邪肆俊美的面孔蒼白如雪,就那麼目光一霎不霎地看著我。
我以為他是沒听清,就抬起一只手,指了指身後那些軍陣如山的兵士,「我,我們這就要——」
話沒說完,被他冰冷如錐子的一句話給截住,「不許去。」
我呆了一下。
他說……不許去?
我有些怔愣,有些恍惚,更有些難以置信。
這天下,希望我去魏國的人有很多,我父皇,蕭惜遇,魏凌辭……不管是抱著什麼樣的目的,他們都希望,我能走這一遭的。蟲
而不希望我去魏國的,除卻我的四個貼心婢女,以及母妃,祁清殤,就要算是第一個了。
我,我不明白。他……他不是很討厭我,很希望我從他面前消失的嗎?
轉念又一想,我眉頭一展,瞬間想通了。
他不許我去,是因為他害怕,我會對祁青檸的這具身子,帶來什麼不必要的傷害吧?
更何況,如今他身負重傷,我若是離開了西祁,他想要看到祁青檸這張臉,也不是什麼輕而易舉就能達成的事情了。
一想到這些,我看向他的眼神,不由地就多了幾分歉疚之意了。
只說了那三個字,之後,祁清殤就又抿緊了嘴唇,不再說話了。
我怔怔地看了他好半晌,然後,總算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我仰著臉,看著他那張冰冷漠然的俊臉,有些磕磕巴巴地說,「可,可這是我父皇的聖旨,我,我違逆不得的……」
他緊盯著我,還是不說話。
我吸了一口氣,袖子底下,暗暗攥了攥拳。
既然事已至此,有些話,索性還是說了吧。
我抬起頭,目光緊緊鎖著面前那個俊美蒼白的男人,我一臉認真,緩緩地說,「你今日來,自然是……為了送別祁青檸。而我今日來,也是代替祁青檸來的。」
他那雙狹長深邃的鳳眼盯著我,刀鋒般的薄唇抿著,仍是沒說話。
他個子比我高了一頭不止,我有些費勁地仰著腦袋,看著他。見他並沒有什麼表情波動,我只好繼續往下說。
「你曾說過,要我記住自己是誰,我一直都記著。你不讓我毀害祁青檸的身子,我也沒忘的。可,可今時今日,境況不由我做主,我只能……只能對你說聲抱歉了。」
他低頭看著我,眸中漸有漣漪浮現,臉色卻依然蒼白冷漠。
被他用那麼清醒清冷的目光注視著,我不自覺地便有些束手束腳起來,我咳了一聲,臉頰不自禁地便有些漲紅了,「你,你喜歡她,我,我是知道的,所以,所以我帶她走之前,別人都可以不見,你,卻是必須要來告別的。」
他盯著我,表情明明沒有絲毫的變化,那雙幽深的眼楮里,眸色卻是緩緩地變深了些。
話都已經說到這個地步了,我確實沒有再顧慮的必要了,我往身後掃了一眼,不遠處,蕭惜遇正冷了那張俊臉看著我。
他身上白衣如雪,臉色冰冷如雪,眼神更是冷漠如雪,我知道,他是嫌我拖累大軍的行程了。
我轉過頭來,以一副豁出去了的架勢,語速飛快、氣勢豪邁地說。
「戰場無情,刀劍無眼,蕭惜遇更是恨不得親手殺了我,他必然不會管我的。」
「我來見你這一面,算是讓祁青檸同你告個別,這樣,若是我無法帶她回來,你莫要怪我。」
「雖然我來這里不算久,你也一直對我很差……」
說到這里,我忽然朝他綻開了一抹明媚的笑容,「不過,你也是有原因的,我不怪你啦!」
許是見到我危險臨頭還笑得出來,他一直波瀾不驚的那張臉上,很明顯地閃過了一絲怔色。
我猶豫了一下,最終大大地朝前邁了一步,落落大方地伸出了手,對著他明媚開朗地笑。
「雖然不知道你們以往發生了什麼不愉快的事,可是……若我死在魏國了,你就徹底原諒祁青檸吧!」
她很可憐。
她真的很可憐的。
既然你喜歡她,那麼,若她和我一起死了,請你,原諒她吧。
祁清殤沒說話。
他也沒握我那只手伸出去了的手。
涼風拂過,我臉上的笑容,一點一點地僵掉了。
「再見。」保持著最後一點禮儀,我朝他笑了一下,收回手,轉身走。
我居然又失態了。他說過的,我是我,祁青檸是祁青檸,讓我千萬別弄混了。
我居然想著要和他和好?好笑死了。
一步,兩步,三步,四步……身後的那個人,一直一直,都沒有說話。
我的嘴角,漸漸地扯出了一抹自嘲的笑。
走到第九步,身後傳來冰冷到近乎沒有溫度的一句話。
只有六個字。
我卻僵住了。
「活著回來……宋宋。」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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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真的……這三個男人我都喜歡啊怎麼辦!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