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沉睡的那段時間里,發生的事情,當然不只是嫣然重點對我描述的、有關于蕭惜遇的這些。
當然還有一些,是她沒來得及詳細對我講述的事情。
比如說,我發出的那個信號,果然引來了西祁國私密駐扎在魏國都城內的小股援軍。他們認得那個信號的等級和規格,當然也就隱約猜得出求救之人的身份,故而廝殺得格外的盡力和盡心。懶
再比如說,平王殿下縱火燒了太子在宮外的私宅,這件事情,終于在鬧大了很久之後,驚動了魏國都城的京兆府尹。
京兆府尹張大人匆匆忙忙地率領手下趕了過來,一邊抹著額頭如雨般狂下的冷汗,一邊戰戰兢兢自己左右搖擺直至此時此刻才出兵的行為,會不會得罪平王,會不會得罪太子殿下。
再再比如說,被困在皇宮之中的魏凌辭急于出來,因而發了飆,傷了人,見了血,在皇宮之中,當場就現出了他那副狂暴嗜血的情形。
這件事,嫣然肯定是不知道。
不然,她不會那麼美滋滋地跟我講蕭惜遇講了那麼久。
也正是因為嫣然完全沒對我提及,所以一听這話,我當時就震驚了。
我非常慌亂,猛地從枕頭上直起腦袋來,目光炯炯地盯著坐在旁邊正有在喝茶的徐老爺子。
「他,他還好嗎?沒吃虧吧?!」
事實證明,我也不是什麼高尚的人。蟲
魏凌辭見了血之後,那架勢幾乎和地獄里來的修羅有一拼,我不擔心別人好不好,反倒張嘴就問自家這個大男孩有沒有吃虧,足以見得,我是一個有著強烈親疏遠近之分的狹隘的人。
但是,和我一樣狹隘的,大有人在。
徐老爺子一見我發問,立刻就不喝茶了。
他把茶盞擱下,面上憂心忡忡,實則幸災樂禍地對我說,「哎呀,平王殿下可真是不小心!他讓自己的兩個心月復和小辭一起玩,還讓小辭見到了血,這,這不是自取禍端嗎?」
他一邊說,一邊嘆氣,可是,眉眼里的愉悅,和大快人心,卻是根本就掩飾不住的。
我又不是缺心眼兒,當然不會把什麼兩個心月復和魏凌辭一起玩,真當做他們是在陪他玩。一听這話,我就十分配合地皺起眉毛了。
我順著徐老爺子的話往下說,根本沒拆穿。
我說,「魏凌辭即便要玩,也不會跟他們一起玩,他明知道,我在家等著他回來一起吃飯呢。」
說到這里,我故意將語氣變得懊惱極了,「怎麼,你們魏國還流行強買強賣,我們不想玩,非逼著玩的風俗啊?」
一听我這麼說,徐老爺子眼楮里頓時盈滿了期待的光芒,他往我身邊湊了湊,意味深長地說。
「當然沒這風俗,這是平王強加的。」
我說,「敢欺負魏凌辭,他真討厭。」
徐老爺子立刻緊盯住我的眼,「他欺負小辭,你待怎的?」
我耷拉了眼皮,面上平靜,袖子底下,手指卻是早就攥在一起了。
「能怎的?欺負回去唄。」
我說到做到。平王殿下,我誓死饒不了。
那一天,我撐著從榻子上起了身,房門開了又合,蕭惜遇逆著陽光,走了進來。
我眉眼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他的臉色依舊蒼白。
他的容顏依舊漂亮。
他眼角那只紅蝶,依舊妖嬈如血。
我看向他的時候,他恰恰,也目光沉靜如水地,看著我的臉。
我們就像是幾百年都未曾再見過彼此似的,隔著幾步的距離,一霎不霎,四目相對,安靜無比地看著對方的臉。
那一刻,整個天地間,仿佛再無別人,只剩下了,我和他。
良久後,是我率先打破了沉默。我看著他的臉,很平靜地說,「有人欺負我,我要去找他算賬。」
他盯著我的臉,目不轉楮,一霎不霎,「好。」
「我可能……打不過他。」
說了這句,我突然垂下眼皮,聲音放低了一點,「你……和我一起吧。」
「好。」
他的一個字,令我立刻抬起了頭。
「到時候,你別顧忌,該怎麼打就怎麼打,打壞了,算我的。」
他還是盯著我,還是那個字,「好。」
他只說了這三個字,三個好,根本沒問我要去找誰。
我從床榻上跳下來,揚聲喊,「嫣然!給本宮梳妝!」
我喊的是嫣然,可是,進門來的,卻是我的小雨,和小晚。
她倆俏生生的,站在門口,朝著我笑彎了眉眼。
我愣了愣,下一秒,霍然轉臉,目光如炬地朝蕭惜遇看了過去。
他白衣勝雪,挑著唇角,似笑非笑地,看著我的臉。
我怔怔忡忡地看著他,張了張嘴,合上,再張了張。好半晌之後,終于憋出了一句,「謝……謝謝。」
謝什麼,我說不出來。
謝他救了我?
謝他這麼貼心,特意為我帶來了小雨和小晚?
謝他答應,待會兒陪我去打架?
我還沒想明白,就見他眉角紅蝶,微微往上挑了一下。
他牽了牽唇,看我一眼。
「好好打扮,漂亮點兒。」
說了這句,他轉身走了。我隱約掃到,他的側臉,居然含著笑。
整裝完畢,我不再是太子私宅里最漂亮的女人,我是傾國傾城、不怒自威的西祁公主。
我是祁青檸。
我繃著臉,卻依舊絲毫不掩絕美的姿容,蕭惜遇看到我時,眉眼間,迅速閃過一絲驚艷。
我唇角噙笑,笑意冰冷,平王殿下,你沒有錯。
只是,你不該招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