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阿奴是從族里牽了馬出來的,雖然如此,但到達離赤靈山最近的赫連國還是用了半個月的時間,包裹里除了銀子,就只帶了面具、面皮和一些土叔那的瓶瓶罐罐,以防不備之時。
她當然不會傻到認為爹爹就這樣允許她私自出來,也許現在族里的人已經在四處尋找她,所以為了不引人注意,一到赫連國最左上角的邊城——榕城,她馬上買了一頂黑色紗帽。紗帽下帶著面具,面具下又是面皮,多重保險,萬無一失~哎,連她都不得不佩服自己那麼聰明了。
得意洋洋了一會兒後,她先找了間名為金多的客棧,打算就此住下。剛開始看見這個客棧名的時候,紗帽下的臉不住的抽搐,隨後又大笑了一番,從這客棧名字可以看出,這客棧老板是有多麼財迷。好吧,畢竟在哪個地方,錢雖然不是萬能的,但沒有錢是萬萬不能的。她稍微體諒一下老板,就不取笑他了(=_=|||已經取笑完了的說~)。
第一次出了山,對阿奴來說什麼都是新鮮的,在客棧休息了一兩天做為補眠後,第三天便將榕城的一些地方逛了個遍。當然,她也看到了赤靈山所沒有的風景,比如北湖的蓮花、城南邊被譽為「小花城」的花海,那里有各種各樣的花,琳瑯滿目,讓觀看的人應接不暇。
唐阿奴出生在流火七月中旬,正是盛夏,從自己的笈禮到現在已經過了半個多月,相對于七月來說,現在八月的天氣已經甚是涼爽。而在這個節氣里,榕城有一個節日非常出名,八月八日的乞福節,顧名思義的,在這一天里,是大家閨秀出動的好時機,大家可以到榕城最大的逢安廟乞福,看是要求幸福,還是求平安,總之各種福,各種求。而這天,最熱鬧的莫過于晚上,乞福節的晚上變相的是一個相親會,大家閨秀和未婚女子會帶著面具出門,其含義是找一個不在乎「長相」的男子,求一生幸福。
這種熱鬧阿奴當然不會錯過,一大清早就讓平時懶到家的她自動起身,可想而知這個節日對她來說有多好奇,多想見識一下。
挑出昨天從服飾店買的其中一間衣服,敷上一張較為絕色的面皮,再帶上半面蝴蝶面具掩面,將頭發扎成雙垂髻,兩邊各幫上鈴鐺,大功告成。
這半面蝴蝶面具可是昨晚她精挑細選決定今天帶的,是帶來的面具中較為精致的一個,張開雙翅的蝴蝶栩栩如生,仿佛就要翩翩起舞,翅膀上炫目的顏色華麗而不粗俗,翅翼的末端更是有珍珠裝飾,搭配上阿奴面具地下的面皮,恰到好處。不得不夸獎一下給她制造這些面具的人,精致的巧手,高湛的技術。
見萬事俱備後,阿奴帶上銀兩,就往客棧外走去,一路上,不斷的有人不知是被她吸引,還是被面具吸引,紛紛往她身上注目。雖是白天,但去往逢安廟的女子皆戴著面具,越接近逢安廟人也越多,直到到了廟外,已是門庭若市。
唐阿奴望著因為正午而有些悶熱的天空,不由得暈了一下,看到這人山人海又是一陣煩躁,只好找個涼茶攤坐了下來,叫了幾碟小菜吃了起來。
席間,不斷的有男子上前來搭訕,皆被阿奴一一婉拒,她只想讓這時間快點過去,她好到廟里為阿呆乞個福。眾人皆猜她可能並未想要出嫁,亦或有了意中人,但上前問候的男子還是源源不斷,想踫一踫運氣,卻惹得周圍的女子對阿奴皆是羨慕嫉妒恨。
就在這時,一名女子身著華麗紅裝,身後帶著幾名婢女和隨從向阿奴款款走來,由于她也帶著面具,所以阿奴看不到她的長相,只是覺得她必定不是尋常家的女子,光是那衣服的料子看起來就甚為名貴,更不用提身上那些珠光寶氣的首飾。
女子踱步來到阿奴面前,對阿奴上下打量了一番,又盯在她的臉上看了一會兒,點點頭,出聲道︰「你的面具,我要了。」語氣中帶著強硬,仿佛不容許阿奴拒絕她的要求。
阿奴不屑的用雙眼瞥了她一下,無視。
女子被阿奴傲慢的行為氣到,但想到周圍人多,對自己形象畢竟不好,雖然現在帶著面具,認出她的人幾乎沒有,但不代表會沒有人認不出她。可是她這次來的目的,便是對眼前女子的半面蝴蝶面具勢在必得,她從小就收集各種各樣的面具,這幾年的乞福節卻從未出現讓她滿意的面具,而剛剛只是在路過的時候驚鴻一瞥,她順然間就喜歡上這個面具,更是超過其它的收藏品。她強忍下怒火,對阿奴說道︰「你出個價。」
阿奴見她還沒有死心,不願與她多加糾纏,起身就要離開。
女子見她再次無視自己,這下子什麼也不管了,她的驕傲不允許自己被輕視,當下怒言道︰「敬酒不吃吃罰酒!」語畢,對身後的隨從使了個眼神,便見隨從向阿奴涌去。
身邊圍觀的不明群眾和知情群眾已經越來越多,阿奴見這女子這般蠻狠無禮,氣不打一出來,雖然她在山上武功不怎麼樣,但對付一些小蝦米還是綽綽有余的!三下兩除二的就將幾名隨從打倒在地。見女子又讓隨從爬起來和婢女一起朝自己再次跑來,她也不願戀戰,直接轉身就往逢安廟使出輕功而去,留下紅衣女子在原地踱步發泄,和一群被阿奴飛走之姿迷得忘了呼吸的人,只見遠去的女子碧綠的翠煙衫,散花水霧綠草百褶裙,身披翠水薄煙紗,肩若削成腰若約素,肌若凝脂氣若幽蘭,嬌媚無骨入艷三分。美,真是太美了!
來到逢安廟外,阿奴見人已經比起剛才稍有減少,至少站著的地方是有了,也進了廟堂跪拜一下乞了下福︰「佛主保佑,希望阿呆能平安無事,早日與我相聚。」語畢,三叩,起身,離開。
回到客棧,許是因為正午出門被曬得有些中了暑,一躺在床上便又沉沉的睡去,這一睡醒已是酉時,天上黑漆漆一片,但阿奴可沒忘了晚上還有必須要逛的地方。
由于白天去了趟廟里,回到客棧一身香火味,阿奴命小二端來熱水,清洗一番,換上一淡粉色的長裙,上配一件素淡的白紗衣,亦是標準的秀女妝,極為淡雅的裝束,風吹過,稍顯單薄,也含有一絲令人憐愛的沖動。
阿奴知道白天的那個面具怕是等一下最好不要再用了,免得又惹上那個紅衣女子,雖然她打不過還跑的過,可畢竟是耗費體力的活,怎麼都是自己吃虧,想想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算了吧。
面皮沒有換,依舊是那張,但面具為了配合衣服換成了一張樸素的面具。面具有阿奴臉的四分之三大,除了雙眼和鼻翼周圍以下的地方,皆被覆蓋。純白的面具右上角一團毛茸茸的羽毛雖不出眾,配著阿奴的衣服這麼一看,卻也不失幾分淡雅,不但成了襯托,也被反襯出它應有的氣質來。
準備好後,阿奴來到榕城的夜市,街上的人比白天去逢安廟的人還多,好在天氣讓人覺得涼爽,這擁擠的人潮雖然甚為擾人,卻也不似正午時分的悶熱,讓阿奴也有了繼續逛下去的心情。
只是這逛街的人大多都是為了自己的姻緣,忙著四處搭訕,感覺到周圍的氣氛,阿奴只好認命的到各個攤位尋找美食,卻意外的發現榕城的甜食特別好吃,像是什麼芙蓉糕啊、玫瑰酥啊、蜜糖水啊,都讓她愛不釋口,想就這麼一直吃下去。既然她體會不到這節日帶給她的愛情的美好,那就讓她轟轟烈烈的死在甜食之中吧!o(≧v≦)o
可是好景不長,吃了還不到三分之一的攤位後,身後便有人出聲叫住她︰「前面戴白色面具的,站住!」
阿奴剛開始不知道這女子叫的是誰,但怎麼听都覺得這聲音分外耳熟,又四處張望了一下,尋找女子口中戴著「白色面具」的人,卻看到眾人皆向自己投來目光。
還未轉過身,女子已經小跑來到阿奴身後,說道︰「你的面具多少錢,開個價,賣給我。」
行!這下子她是想起這女子是誰了,可不就是正午時分去逢安廟上香的時候,對自己大打出手的紅衣女子麼!真是冤家路窄,路窄啊~~~~~~哀嚎~~~~~~!
女子見眼前戴著白色面具的人沒有出聲,急切的說道︰「你出個價,爽快點,這面具我要了!」雖然更加喜歡正午看到的那個蝴蝶面具,但好不容易遇到第二個心儀的,說什麼也她不肯放過。
阿奴嘆了口氣,只怨今天出門不利,還未等女子再次開口,直接撒腿就跑。
「誒!你站住!你給我站住!」女子見她跑了,趕緊命隨從去追,由于吃了正午那個虧,這次還多帶了幾名高手來,可這高手追來追去,再使上輕功,也只能始終與阿奴保持一段距離,卻不見距離縮短過。
阿奴往後望了望,看見那名女子依舊身著初次遇到的紅衣盛裝,見她緊跟在高手後面,驚嘆道她竟然也會武功。不過現在顯然不是感嘆的時候,這樣下去一定沒完沒了。
隨著阿奴不斷跳躍的動作,她頭上的鈴鐺「鈴鈴」作響,似在演奏一般,扣人心弦。街上的眾人皆抬頭注目著一群「蜘蛛人」在屋頂上跳來跳去,跑來跑去,生怕他們到時候踩到自家的屋頂,受不住摧殘。
體力在漸漸下降,為了不失去自己心愛的面具,阿奴必須馬上甩掉後面這一堆跟屁蟲,四處張望之後,看到不遠處有一棟房子甚為吸引人,也不知道做什麼的,竟然蓋了五層樓那麼高,思及此,阿奴決定到那個地方躲一下,希望能避過這群人。
眼見高樓離自己越來越近,阿奴將頭上鈴鐺抓住,讓它不發出聲音,對著高樓第三樓的一間黑色房間就奪窗而入,隨後又趕緊關上窗戶,模著黑在屏風後面躲了起來,秉著呼吸。她當然感覺到屋內有人,但這個時候只能祈禱他們不要找到自己,屋里的人不將自己供出來了。
可是事不如人願,一會兒後,紅衣女子就帶著幾名高手也從窗戶飛進來,還未搜人,就見屋內突然燈火通明。
「二……二皇兄。」紅衣女子嚇了一跳,沒想到會在這里撞見自己家的皇兄,還壞了他的好事。
二皇兄?這個稱呼……難道這紅衣女子還是皇室中的公主不成?阿奴低頭深思著。不對不對!如果她是公主,又叫屋內的人二皇兄,這……她什麼人品,竟然撞進皇子所在的屋子!噢,天啊,讓她一頭撞死吧!
「你還知道我是你二皇兄?帶著這麼大班人馬來壞我好事,是想看我笑話嗎?」一聲帶著微怒的男生響起,只听「撲通」「撲通」幾聲,估計是那幾名高手跪地上了吧!
「不是!二皇兄,我不是故意的,我是為了追一個戴白色面具的女子。我看到她進了這屋子……所以……」紅衣女子當然知道眼前的人不好惹,即使自己再多麼高貴,公主始終比不過皇子。更何況這二皇兄在父皇心中的地位,是大家看在眼里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果惹了二皇兄,只能吃不了兜著走。
「你現在看到了,我的屋子里沒有你說的什麼戴白面具的女子。這里是煙花之地,你看看你成何體統!就算你不想出嫁,再這般敗壞名聲下去,只怕也沒人敢娶你!」男子不溫不慢的說著,卻樂得阿奴在一旁直高興,這皇子沒有供出她不說,還訓斥了紅衣女子,罵得好,罵得好啊!
「二皇兄說的是,雅兒這就回去。」語畢,帶著跪在地上所謂的「高手」趕緊離開。
紅衣女子前腳一走,紗帳中男子的話就傳到阿奴的耳中來︰「出來吧!」
阿奴見躲不過,只好走了出來,這才看見原來紗帳內正躺著一男一女。不看不知道,這一看,差點沒讓阿奴暈過去,感嘆這世界明明這麼大,為什麼偏偏能遇到一些她本沒想到會遇到的人。
床上的男子身軀凜凜,相貌堂堂,一雙眼光射寒星,兩彎眉渾如刷漆。胸脯橫闊,有萬夫莫敵之威風。話語軒昂,吐千丈凌雲之志氣。雖是如此,卻因為半敞的胸口而帶了一絲放蕩不拘。他的胸膛還趴著一名妖嬈迷人的女子,女子豐滿的胸部隱隱可見,兩人自腰而下都被被子蓋著。
赫連國二皇子赫連曄!人稱神祈將軍的百戰神將!行,就赤靈山上那一瞥,沒想到出山後就有此等緣分,真是……猿糞啊!剛剛那名紅衣女子叫他二皇兄,那麼,那名女子想必就是刁蠻任性的赫連國三公主赫連雅了,她算是見識到了,不僅刁蠻任性,根本就是螃蟹——橫行霸道!
「雅兒為什麼追你?」赫連曄問出這話的時候沒有讓床上的女子離去,想必是極為信任了。
阿奴不屑的轉過頭,頭上的鈴鐺發出清脆的聲響,頓時令赫連曄雙眼一亮,不知想起什麼,若有所思的看向自己。阿奴不以為意的說︰「她看上我的面具,我不賣,她就要硬強。我現在算是見識到了,皇家的‘素質’可真高。」
赫連曄雙眼一眯,眼中略帶危險的看向阿奴,說道︰「你可知道剛才你的一番話,我可以用好幾個罪名逮捕你,讓你一輩子在牢中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
「哼!你們皇室中人除了會用權力以外,還會什麼。」
「噢∼!」赫連曄抬手,讓床上的女子退下,直到關上房門後,見阿奴就要從哪來到哪去,跳窗而出,立馬上前去將她抓住,甩入床帳之中,他笑著說︰「我還會用男人的魅力讓你臣服,你壞了我的好事,就拿你的身體來賠償吧!」
「你這!登徒子!不要臉!放開我!什麼男人的魅力,就你長這樣還男人的魅力!!我呸!!!」好吧,其實說著這番話的時候,阿奴的心里是很糾結的,撇去阿呆那個天使寶寶不說,這男的真的長得不錯,更何況現在自己還被他壓在身下,他那若隱若現的胸膛真的……咳咳,打住,現在自己可是被吃豆腐的那個!
「嗯……這個問題有點糾結了,我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被人吐槽沒有魅力,你這樣讓我做為皇子情何以堪?」赫連曄不管身下的小人兒怎麼捶打,都不願放開,他突然覺得自己找到一絲樂趣了。本來半個月前從駐扎地听到一些小道消息,他想好好打听些是否屬實,才舍近取遠來這近距離的榕城,找起老相好問了問,卻沒想到事情還沒問,就被這只突如其來闖入的小野貓給攪亂了,這下可好,明天又得費勁去哄那個女人了。
「登徒子!就你這模樣還皇子呢!明天我就去大肆宣傳,說你強搶民女!到時候我看你這皇子怎麼做的下去!」隨著她的掙扎,頭上的鈴鐺又是一陣響動。
「你可能搞不清楚狀況,你現在在的這個地方是青樓,我在這尋女子解私欲是人之常情,就怕到時候我皇子的形象沒有被抹黑,而你……沒人要咯。」說真的,听著她頭飾上鈴鐺的響聲,他突然想到五年前自己隨父皇到赤靈山時,見到的那個小人兒,到現在,她身上的鈴鐺聲,她的驚艷雙眸,都牢牢的深埋在自己心底。可是那個地方,可不是想去的就去的,哎。
「你你你……!」阿奴見說也說不通,氣不打一處來,乘著他沒注意就往他的踢去。
「唔!」赫連曄萬萬沒想到這女子竟然如此大膽,捂住自己的就在床內滾來滾去。「你這該死的!竟然敢踢我那里!我要是不舉,我就拉你陪葬!」
「誰讓你惹我,哼!」阿奴見逃跑的時機來了,趕緊起身整理好衣服,還好自己沒吃什麼虧。回過頭又看見床上的赫連曄疼得直冒冷汗,暗自想著不知道是不是很痛。可一想起剛才他那麼對自己,又覺得那一腳輕了。還是不要想那麼多了,三十六計走為上計,逃也似的跑了,獨留赫連曄一人在床上繼續滾動。
回到客棧後,還覺得今天一天發生的事都讓人心驚肉跳,到現在心髒都還一直劇烈的跳動。
扶著自己的胸口,安慰著自己的小心靈,示意它冷靜下來,過了一會兒,心髒才有些消停。阿奴月兌下面具和外衣,讓小二抬來熱水清洗一番後骨碌碌的爬上床,感嘆這一天的有驚無喜,心里暗自祈禱以後不要再見到那個赫連曄,也感嘆著自己就這麼第一次糊里糊涂的進了青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