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隆之案,轟動耀陽,誰都不敢相信這名身經百戰、立下赫赫戰功無數的兵部尚書,竟會犯下如此一連串駭人听聞的重罪。
許德亮和宋世杰先後入獄,雖然丁隆己畏罪自刎于兵部之中,但這案子牽連甚廣,要審清楚並非一朝一夕。
薛師通不久後就被放了出來,戶部將他本已被抄家的房產錢物盡數歸還,當他百感交集地站在自己的府門前長嘆之時,府內卻忽然響起一聲輕顫的呼喚——
「爹,您回來了」
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見——愛女琬容正亭亭王立地站在門內。父女倆四目相對,唯有熱淚。
原來,因為殷玉書已向皇帝澄清所有案情的來龍去脈,安慶帝便親自下旨,免去了薛琬容的一切罪責,她終于可以堂而皇之地重現人間。
當薛師通知道女兒的平安回歸也與殷玉書有關時,感慨地說:「殷將軍不愧是股肚之臣,我薛師通欠他太多,今生怕是還不清了。」
薛琬容垂首輕聲道:「爹那讓女兒幫您一塊還,好不好?」
听出女兒話語背後的意思,他驚喜地問:「琬容,你與殷將軍……」
她紅著臉點頭,將衣角揉出了一條折痕。
薛師通到殷府上門致謝時,接待他的並非殷府當家鎮國將軍殷若城,而是殷玉書的母親,鎮國將軍夫人。
殷老夫人此時已經痊愈,笑著向薛師通解釋丈夫失禮末現身原因,「當日因為奸人陷害,他對琬容有過誤解,如今雖然真相大白,但他那張老臉總是不好意思拉下來向琬容道歉,所以今日也就沒臉見你了。琬容那孩子我很喜歡,最難得的是與玉書又如此有緣,他們若能終成眷屬,堪稱佳話。」
于是道完謝、賠完罪,殷薛兩家就這樣順利地把兩人親事定下來了。
其後,殷玉婷還特意跑到薛家找到薛琬容,扭扭捏捏地和她道歉,「琬容,當日我罵你的事情,請你不要記在心上。日後你就是我嫂子了,我娘說要我們好好相處。」
她微笑看捧出一件新衣來,「王婷,這是我這幾日為你做的衣服,沒有為你量過身,我只大致拿自己的身材比了比,你試試看,看合適不合適?」
殷玉婷看看那展開的衣服,雙眼大亮,「好漂亮的騎馬裝」
薛琬容笑道:「我見你總是喜歡做男兒一樣的事情,卻沒有幾件適合練功騎馬穿的衣服。這衣服是我特意為你做的,哪里不合身,你告訴我一聲,我還可以幫你改。」
一把將衣服搶過來抱在懷中,殷王婷喜不自勝地叫道:「琬容,我現在終于知道我哥為何對你情有獨撞了?像你這樣蕙質蘭心的姑娘,他若是錯過了,必定要後悔終生。」
她粉面合羞,但笑不語。
那晚,殷玉書來見她,手中拿著一卷紙,似是剛剛寫好的東西。
她知道他這幾日很忙,除了皇上屢次召見詢問案情外,也要為下月動身返回越城做準備,更要為他們的婚事操心,實在猜不出他在這麼忙碌的當口,還能寫些什麼給她看?
她不解地望著他,「寫了什麼?」
他揚唇淺笑,將紙卷展開,只見上面是他重新寫的一閱詞——
一曲新歌月下逢,碧樓池館醉顫紅。芙蓉王藉寄情意,紫燕初花趁東風。牽羅袖,對遠峰,冰峭翠墨王玲瓏。願拋世間風雲事,俱入雙思弦管中。
她嘻著笑,將那閱詞從頭看到尾,反復讀了幾遍之後,歪著頭笑道:「殷將軍是個胸懷天地、慨當以慷的人,這小兒女般的情懷若是被別人看去了,不怕笑話你嗎?」
他輕攬住她的月復,低聲笑著,「大丈夫當能慨當以慷,也能兒女情長。我寫與未來妻子的詩,只為情深一片,誰來笑話?」
不由自主的,他又想起她當日續寫的那幾句詞,「莫笑天宮多歧路,且看長歌踏千山,駕青鶯。自上九天攬月還。」
那時的她與他,當然都想不到彼此還有坎河的情關要闖,不過今時今日,他們終于可以安心地擁攬屬于自己的一彎明月了。
有詩雲:「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只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見長江送流水。」
而無論是身處邊關大漠,還是繁華京師,他都曾希望找到那個今生能與自己並肩對月、靜心相守之人,如今,他終于找到了。
但願人長久,千里共蟬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