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病在床的日子過得乏味無比,無聊的胡亂翻著時裝雜志,艾露絲自言自語,「每天都這樣光吃不動,我覺得長胖了許多,還有這些書全都太無趣,改天帶幾本偵探小說給我。」
「我是怕你不知這一季出了哪些新款服飾與包包,你看中了什麼,我買給你。」說著,聖傲天湊近她,指了指雜志的封面,「這套紫色的禮服很漂亮,與這條鑽石項鏈挺搭配,我已讓人為你預訂了。」
「這條項鏈要一百多萬呢!」素來節儉的艾露絲搖了搖頭,「一點都不適合,皮埃爾說,我的腿起碼要半年才能好,我近期不需要、也穿不了那麼華美的禮罰」
「最近是穿不了,可以後還能穿呢!」握住艾露絲的縴手,十指相扣,聖傲天笑得輕松,「我算了算日子,等你痊愈,差不多就是九月份了,正好可以慶祝我們的結婚紀念日。」
听他提及‘結婚紀念日’,艾露絲的心瞬時凝重了,記得當初結婚之時,她從千禧教堂二樓墜落,正好落在林灝軒的車里,那樣的邂逅,那般巧合,簡直比電影之中的愛情還要來得浪顱可結果呢,竟是盼來這等悲戚慘然的結局,一人身患肝癌,另一人有可能癱瘓。
或許這就是天意,天意總是弄人。
察覺到她的不對勁,聖傲天柔聲詢問,「你怎麼了,怎麼突然就不說話了。」
逃避那探究的目光,艾露絲轉而望向牆上的掛鐘,遂松開他的手指,淡淡一語,「已經九點多了,你該回去,別讓珍娜她們難做。」
晚上九點鐘之後,醫院就禁止訪客探視病人,可聖傲天總是違規,礙于情面,護士們只有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那我先走了。」俯身親吻艾露絲的額頭,聖傲天有些念念不舍,「明天早餐想吃什麼,我順便帶過來。」
「一份金槍魚三明治,一杯只放兩塊糖的咖啡。」
「只放兩塊糖的咖啡?」微微一愣,聖傲天擰了眉,「咖啡只放兩塊糖一定會很苦,你向來都是放三塊糖的,和我一樣,為何會…還有,你從來都不吃魚肉三明治的!」
人與人不同,或許這就是最初的差別,一個是‘兩塊糖’,一個是‘三塊糖’。
到底是該選擇‘兩塊糖’,還是該選擇‘三塊糖’呢?
心底藏著事,顏面上卻並不顯現,艾露絲莞爾一笑,「沒別的意思,只是覺得近來胖了,想控制熱量,想減輕體重。」
「真是我的傻丫頭!」伸出食指刮了刮她的鼻尖,聖傲天嗔笑道,「胖胖的才可愛呢,而且還會很有福氣,等你完全康復了,我們就努力進行‘床上運動’,努力進行‘造人計劃’,生育一大堆乖巧聰明的寶寶,像你,像我……」
輕輕帶上門,聖傲天終于離開,望著他的背影徹底消逝在視野里,艾露絲恍惚自語,「我很矛盾,心神在左右搖擺,意念在苦苦掙扎…你,我真的不忍心傷害,只可惜……」
***
夜深了,她睡不安寧,不知是被衾太厚,還是……
幾次從噩夢中驚醒,艾露絲的額頭直冒冷汗,內衣貼在背脊上,涼颼颼的。
細細回想方才的噩夢,似乎有林灝軒的身影出現,一種極為不祥的預感頓時涌上心頭,他會不會已經……
那個字沉重萬分,他實在說不出口,不禁雙手交叉置于胸前,喃喃祈禱,「願上帝保佑他!」
不去想,不去念,幾近不可能…或許彼此都錯了——那年,在布拉格廣場不該遇見他,更不該讓他愛上,最最不應該的,是終于愛上他之後,卻驀然發覺他早已不再相信愛了。
越想,心越難受,想喝點水,平靜一下,遂弄亮感應燈,抬手伸向床頭櫃上的保溫杯。
水杯是空的——聖傲天臨走時,忘記倒上水。
珍娜就在護士站值守,只要摁響呼叫器,她就會過來。
可今夜,艾露絲不願這樣,不願讓別人瞧見她的無助與無用。
輪椅就在床邊,或許可以……
***
一寸一寸地挪動,費盡九牛二虎之力,艾露絲終于將不算笨重的身軀挪到輪椅上,平躺久矣的身體忽而坐直,腰部與腿部還是有些許疼痛的。
雙手合力轉動車輪,她搖著輪椅,來到空無一人的走廊上。
听聞聖傲天說起過,走廊的拐角處有自動售貨機,忙得滿頭大汗的艾露絲只想喝一罐冷冰冰的汽水。
來到自動售貨機前,她從病號服的衣袋里掏出硬幣,剛想塞入投幣口,誰知手指一抖,錢幣滑落,應聲滾出很遠。
人倒霉了,就連喝口汽水都這般困難。
重新搖起輪椅,艾露絲緊追硬幣而去,好不容易逮到它,卻難以彎腰將其拾起。
「看來,又是白忙活了!」極為懊惱,艾露絲欲喚護士。
就在此時,身後響起沙啞的男子語聲,「你就別動了,讓我來幫你撿。」
微微點頭,艾露絲道了句,「謝謝。」
塞入硬幣,從取物口拿出汽水,那人轉身遞了過來,淡淡言語,「你是病人,還是別喝涼的。」
他的嗓音沙啞,听上去卻很熟悉,仿佛……
仔細分辨之後,艾露絲陡然抬頭,對上的居然是一雙難以忘懷的黑瞳,「你!」
這是命運麼,還是巧合?
幾乎是同時,那人也極為驚訝道,「小艾,怎麼是你?‘
每個人都有屬于自己的一片森林,也許我們從來不曾去過,但他一直在那里,總會在那里…迷失的人迷失了,相逢的人會再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