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人活在世上也真是不易,顯赫的有顯赫的難處,卑微的有卑微的煩惱,鄭焰紅跟趙慎三經過一番錐心刺骨的情感轉換之後,又各自經歷了一場更加嚴峻的考驗,但不管怎樣,對于他們這樣生活的強者來說,就算是打落門牙自己咽,外人也是看不出來的,所以表面上這一天的上班也就十分的平靜了。
市政府名正言順的借調秘書趙慎三第一天的上班生活順理成章的結束了,晚上下班之後,他把鄭焰紅送回家,就趕緊去赴朱長山的約會了。
朱長山今天約定的地點並沒有定在他的山莊,而是在新城區最豪華的九霄酒店,也就是他第一次跟鄭焰紅正面接觸的那家酒店。
趙慎三來了之後卻發現諾大的房間並沒有別人,而是只有朱長山一個人坐在那里喝茶,顯得很是落寞。
「大哥,就咱們倆在哪里不能吃飯,非要花這麼多錢到這里做冤大頭干嘛?」趙慎三親熱的嗔怪道。
「我還約了東民他們,不過我告訴他們八點再來,讓你六點來,就想咱們兄弟先說一會子話。」不知為什麼,朱長山就連說話的口吻也帶著一種說不出來的落寞。
「哦?大哥看上去情緒不高嘛,怎麼了?難道你能比我還要倒霉不成?」趙慎三覺得自己都倒霉到喝口涼水都塞牙的地步了,就苦中作樂的打趣起來。
「切!你現在正是時來運轉風光無限的時候,有什麼倒霉的?頂多也就是鄭市長因為用你做秘書了,以後不會跟你玩曖昧罷了!還能有什麼更嚴重的事情?」朱長山語出驚人,倒也一語中的。
趙慎三在朱長山面前,總是會心悅誠服的甘拜下風,此刻看他一句話猜的八九不離十,更是不想接著朱長山猜測的話題觸及到心頭的隱痛,但是也虧了他這幾天連好運帶霉運一點不缺,就算是不說鄭焰紅的事情,也有的是可以跟朱長山同病相憐的事例。
為了盡快跟朱長山達到契合點,趙慎三就嘆息一聲,滿臉慘然的說道︰「大哥,你想都想不到,我那個替我懷孩子的情人李小璐為了跟她前夫重歸舊好,生怕生下我的孩子露出馬腳,居然跟她媽背著我打掉了孩子……還……還把我叫到醫院,親眼讓我看到了那個已經成型的男女圭女圭……我……可憐我父母對這個孫子期盼了好久好久,這一下……」
這倒是完全出乎了朱長山的預料,他坐直了身子很震撼的說道︰「怎麼會這樣?這母女倆太可惡了!那麼你打算怎麼辦?要不要到她前夫那里說出真相,讓她兩頭不著呢?」
趙慎三痛苦的臉都扭曲了,因為這件事對他造成的打擊真的是很大的,他白天在班上偽裝出來的鎮定跟不在乎此刻盡世塌,紛亂的搖著頭說道︰「不……大哥,就算小璐對不起我,但畢竟是我沒有給她能幸福的希望,伺會這麼做的……現在孩子已經沒了,我就算是毀了她的幸福又能怎樣?也換不回我兒子的命了啊!罷了罷了,由她去吧……就當我命里沒有這個孩子罷了……」
趙慎三能夠如此想得開倒是又一次出乎了朱長山的預料,因為他這個人自幼就信奉以俠義道走天下的宗旨,抱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負我我必報復」的信念走了下來,所以說他睚眥必報一點都不為過,趙慎三那件事如果發生在他身上的話,等待自作聰明的李小璐母女的一定是慘不堪言的身敗名裂,後悔莫及!
朱長山听完了趙慎三的話,一直沒有做聲,只是輕輕的拍了拍低著頭揉頭發的他的肩膀,默默地回想著趙慎三的話,想著想著,就不知道聯想到了什麼,居然自言自語般的說道︰「唉!也許你是對的……有時候仇恨跟感情混雜在一起的時候,的確是……是一種很矛盾的痛苦啊!」
趙慎三自顧自的沉浸在痛苦之中,並沒有看到朱長山在說著句話的時候,臉上都是矛盾跟糾結,還有著更加濃烈的落寞無奈。
過了一會兒,看趙慎三依舊低著頭不說話,朱長山終于站起來說道︰「好了好了,看你的德行吧!人家既然不喜歡你了,真給你生下個兒子來你怎麼辦?管人家的老公叫爸爸你情何以堪?要回來你怎麼養?就算你新娶的老婆願意替你養著,人家李小璐又怎麼給人家老公解釋呀?人都是自私的,依我看她們母女倆的選擇沒錯!孩子打掉了就算是你命里沒有,一了百了的多省心,你別在那里娘們兒兮兮的讓我不貸了!」
趙慎三這才慢慢的緩和過來,站起來走進房間自帶的衛生間,擰了一把熱毛巾擦了擦臉才走了出來,顯然情緒已經好多了,就略微帶點不好意思的說道︰「大哥罵得對,我呀,就是有些濫好人性格,總覺得寧肯人負我,不能我負人的,就算別人對我怎麼惡毒,我總是往好的方面考慮。」
朱長山指了指沙發讓他坐下了,又點著了一支煙說道︰「除了生活上的麻煩,工作上沒什麼情況吧?是不是你已經跟鄭焰紅徹底掰扯清楚感情問題了?」
趙慎三驚愕的看了他一眼,朱長山就說到︰「你不用懷疑我怎麼知道這個的,我又不傻,你總是提起她就一副花痴樣,以為我看不出來呀?算了,我不問這個問題了,那麼你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鄭焰紅昨天居然失蹤一整天呢?」
趙慎娶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遲疑的說道︰「大哥,我有一種感覺不知道對不對?反正就咱們兄弟倆,我說了您也別生氣啊!就是我總感覺你好像對鄭市長有一種說不清楚的感覺,就像……呃……就像對待你暗戀的情人一樣放不開。」
這次輪到朱長山呆住了,他好似第一次被拆穿這種感覺一樣,很無措般的盯著趙慎三,半晌才問道︰「你真有這種感覺?很明顯嗎?」
「嗯!很明顯!」趙慎三剛剛被朱長山把思緒從李小璐那件事里拉了出來,頭腦立刻就精明起來,想起今晚自己身負替鄭焰紅打探究竟的使命,就投石問路般的問出了剛剛的問題,此刻一看朱長山一副被擊中了的樣子,就更加下猛藥般的堅定的點了點頭。
「那麼鄭焰紅是不是也看出來了?怪不得上午她會那麼問我……」朱長山少見的有些惶然的說道。
「你說呢?大哥!」趙慎三其實並不知道上午鄭焰紅敲打朱長山的那句話,卻故意打蛇隨棍上,故弄玄虛的反問道。
朱長山啞然了,他坐了下來又開始抽煙了,仿佛他根本不是主動約趙慎三來說話的,而是來發悶的一樣,看來的確是被觸動到了痛處,他這樣子是在想自己是否應該改變做法了。
趙慎三明白這個人可比不得旁人,他不想說的話就算是追問也套不出來的,就不想讓朱長山再悶下去了,開口笑道︰「嘿嘿,朱大哥,你才不知道鄭市長把馬主任給捉弄的多狼狽呢!」
果然這個話題很顯然讓朱長山松了一口氣般的抬起了頭說了句︰「哦?說說看。」
「那女人也不知道是精是傻,居然八字還沒一撇兒呢,就把希望工程的承辦權一女二嫁,答應你了又答應了我的那個同學郭曉鵬。結果被鄭市長來了個釜底抽薪,把招標的事情分化給各縣市區了,她弄了個竹籃打水一場空不說,還沒法子給你們交代了,就想把包袱甩給我!哼,郭曉鵬那人我還不了解?但凡辦什麼事情總是‘利’字開道,金錢當頭,說不定為了拿到工程,早就給馬慧敏送過定錢了呢!我出面怎麼解釋?所以我就推了。她很不高興就又讓我來找你解釋,這個我倒是答應了,因為我想以她的小聰明恐怕不敢讓大哥當冤大頭吧?哈哈哈!」趙慎三繪聲繪色的說道。
朱長山輕蔑的笑了笑說道︰「哼哼,上次我跟鄭焰紅還有她一起去鳳泉調研,我就看出了她什麼都得不到!其實跟她接觸以及介紹建築商求她幫忙,我都是為了跟她虛與委蛇,讓她替我做眼線而已,至于工程的事情,拿下了自然是好,拿不下也無所謂!」
「啊?做眼線?做什麼眼線?難道大哥要算計鄭市長嗎?為什麼?你跟她有仇?」趙慎三一听貌似關聯到了鄭焰紅,就立刻跟被燒紅了的烙鐵踫到**了的猴子般竄了起來問道。
「跟你無關的事情不要打听了!」朱長山冷著臉說道︰「如果今天鄭焰紅讓你來替她打探消息,想弄清楚我為什麼知道她昨天失蹤了,今天上門是否為了特意看她有沒有事,你不妨讓她更加得意一點,告訴她我從一見到她,就對她挺仰慕的,所以不由自主的總想關心她,昨天為了合作的事情找她沒找到,就有些擔心所以今天親自去查看了。」
「哦……這樣啊!那好吧……可是大哥?」趙慎三驚訝的看著他,遲疑的問道。
「你別問別的了,就這樣說就是了。」朱長山揮揮手停止了這個話題,接著說道︰「至于馬慧敏哪里……你告訴她說,這件事的內情沒那麼簡單,鄭市長也不是很清楚內幕,她們倆都是被人利用了!如果她問你到底怎麼回事,你讓她找我親自問就是了。」
趙慎三更加不解了︰「朱大哥,你到底當不當我是兄弟呀?為什麼總是跟我說的一知半解的?工程的事情也無非就是縣里怕市里掌總的人吃回扣所以想自己搞,而市里也樂得省事就答應了,不就這麼簡單麼?你為什麼要這樣捉弄馬主任呢?」
朱長山知道趙慎三今非昔比,能夠接近鄭焰紅就是一顆最有利的棋子了,這樣就在他心目中的分量重了好多,所以自然也不想讓他太過傷自尊,就笑著說道︰「哈哈哈!你看你這孩子,還急眼了。好吧,那我就告訴你我為什麼要捉弄馬慧敏吧,也省得你覺得我瞞著你。」
趙慎三喜笑顏開的說道︰「這才夠兄弟。」
「首先,我順便稍微滿足一下你的好奇心,告訴你我對鄭焰紅到底是什麼樣的感覺吧。那就是——愛恨難辨!」朱長山平常說話很少用感嘆句,總是一副穩穩重重的樣子,雖然不像林茂人一樣無論什麼感情總是木木的發音,卻也很少喜怒形于色,今天居然少有的連喟嘆帶著重,抑揚頓挫的就讓趙慎三更加好奇了,大瞪著眼楮等他說出下文。
朱長山明白,不稍微滿足一下趙慎三狂熱的好奇,以及他早就看出來趙慎三今天是來替鄭焰紅了解他的底細的這一使命,就算是現編一個故事也得讓這小子回去能交的上差事才行,就嘆息一聲接著亦真亦假的說道「三,從上次為了你徐大哥的事情認識鄭焰紅這女人之後,我就總是對她念念不忘的,不瞞你說,那天我為什麼要自告奮勇的答應替她辦事,就是看見她滿臉愁苦的樣子,我居然心疼的不得了!唉……這也許就是人家說的命里的魔障吧……其實我告訴過你的,我對女官員沒一點興趣,所以對自己見到鄭焰紅之後這種不爭氣的態度十分生氣,為了證明自己實在是不在乎這個女人的,我甚至聯合馬慧敏暗地里算計過她,但是卻總是在最緊要的關頭于心不忍,所以馬慧敏對我十分不滿,已經詢問我多次了到底還干不干下去了……」
趙慎三驚愕的叫到「什麼?算計鄭焰紅?大哥你……」
「放心吧傻小子,你大哥跟你一樣沒出息,非但沒有害她,反而每次都是在緊要關頭幫了她,讓馬慧敏的計劃一次次功虧一簣!就像上次的照片勒索事件吧,其實我掌握的可比讓你出面跟孫廷棟談的多得多,但是我跟你主子鄭焰紅都對這件事的內幕心知肚明,你還是不要知道那麼多的好!說到這里我還要提醒你一句,以後跟著鄭焰紅到了市里,可比不得在教委了,一來市里接觸層面高更需要謹慎小心,領導的隱私知道的越少越好。二來在教委的時候,你再怎麼說還算是辦公室主任,有些事可以替領導做主的直接辦也也就辦了,但現在你僅僅是一個秘書,所以更加要慎言慎行,不要依仗你跟老板私人感情很近就越權辦事,要知道領導有時候也會不得已的,真到了你的去留跟她的前程得失有沖突的時候,揮淚斬馬謖的事情,她還是干得出來的!所以,有關于我跟她之間的恩恩怨怨,你不要追究了,對你沒好處的!」
趙慎三听的如同雲里霧里,有心想再問問照片勒索到底還有什麼隱秘,奈何剛剛朱長山才告誡過他,如果再問豈不是太過豬頭?
「呵呵,好了三,咱們倆也別一起糾結了,男子漢行走在世上,就算是有些美人情結也是人之常情,我已經想開了,既然對人家恨不起來,又不夠資格愛人家,那麼就遠離人家罷了,你放心,以後我不會再打擾你主子的生活了。」朱長山說道。
趙慎三無言以對了,說話間,別的人就都來了,一大幫人一坐下就開始喝酒,都說要給趙慎三祝賀到市里發展了,一直喝到一個個都酩酊大醉才罷休,就連朱長山也少有的喝醉了。
而此時此刻,鄭焰紅卻並沒有在雲都市,而是趕到省城去了。她之所以急匆匆的走了,是因為接到了省教育廳廳長黎遠航的電話,向思置了一項工作,並且順便提到了一件事,鄭焰紅一听就明白,就是那及順便」提到的事情,說不定才是黎遠航最需要告訴她的===盧博文副省長今天突然住院了,而艘屬依舊在國外療養,盧省長也不願意讓人告訴他愛人,就一個人住進了醫院。
她懶得去猜測黎遠航的目的了,因為盧博文對她的意義早就超出了她羞于啟口的那種通俗狀態,而是已經升華到了很純潔很高尚的父女境界,她覺得對待這個比她大了17歲的男人,她很可以光明正大的去看望,所以,她就讓小嚴趕緊送她回省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