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慎三一腳踏進那間叫做「臨風居」的單間,就看見窗戶打開,從湖面吹過來的帶著濃濃水腥味的冷風「嗖嗖」的把整間屋子都弄得冰冷冰冷的,他一下子明白了剛剛在走廊里踫到那個滿臉崩潰狀的服務員到底是因為什麼崩潰了!
鄭焰紅就站在窗口,讓冷風把她紅帽子下面的卷發吹得四散飛舞,朱長山卻呆若木雞的坐在椅子上緊盯著她發呆,趙慎三一進門就听到鄭焰紅用一種小女孩的任性聲音驕縱的說道︰「向陽哥,我要外面那枝梅花,你快去給我摘!」
朱長山中了蠱一般傻傻的站起來走到窗口,果真看到外面種著一顆梅樹,上面開著嬌女敕的黃花,在燈光下水晶般美麗,他二話不說沖過去,矯健的根本不像一個養尊處優的局長,嘴里憐惜的說道︰「紅紅乖,哥去給你摘!」然後一縱身就跳了出去……
「哎呀大哥,你干嘛?」趙慎三看到著驚人的一幕,嚇得趕緊沖過來想要拉住朱長山,卻看到他早已經穩穩當當的落在了二樓下的地上,飛快的摘了一枝梅花,身子又往上一縱,不知怎麼在窗台的沿上一踏,一只大手就抓住了窗沿,利落的就再次縱了進來,整個動作一氣呵成,過程不超過一分鐘,二樓下面的那枝梅花就送到了鄭焰紅跟前。
鄭焰紅卻沒有接那枝梅花,而是很快的關好了窗戶,緊盯著朱長山機關槍般的說道︰「朱長山,是什麼樣的仇恨讓你一直配合馬慧敏不遺余力的想要害我?又是什麼樣的包容讓你每次都對我手下留情?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天天在商城路口盯我的梢嗎?你以為我不知道第一次照片勒索我的事件是你一手策劃的嗎?你以為我不知道那個冒冒失失的小伙子往我懷里塞照片卻差點把我撞進油鍋里而你恰好救了我是你精心安排好的嗎?你以為我不知道在我第一次遭受紀委審查的時候你巧妙地利用郭曉鵬認識了趙慎三,一邊當閻王一邊當救世主就是為了進一步接近我麼?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已經暗地里從郭曉鵬那里套出了我利用教委蓋家屬樓的時候收取好處費的證據,還有你掌握的我有可能跟林茂人書記有染的第一手資料準備舉報我麼?你以為我不知道在我失蹤一天的時候你為什麼坐立不安的來找趙慎三了解情況麼?你以為我不知道你之所以遲遲沒有出手是因為你對我依舊放不下小時候的兄妹之情麼?哼!向陽哥,這麼些年了,你沒想到我依舊是這樣的刁鑽吧?我也沒想到這麼些年了,你對我的疼愛依然能夠抵抗得住你對我爸爸的仇恨,讓你左右為難,糾結不已吧?這個世上,除了你,還有誰能夠因為我一句不講理的要求從二樓跳下去?你看看你身後的趙慎三吧,他可是最傾慕我、最崇拜我、最忠實我的好下屬、好伙伴了,在他內心深處,可是跟我把你當親哥哥一樣的把我當親姐姐看待的,他會不會為了我的蠻橫不講理,不理智的從這里跳下去為我摘一枝花?他不會的!非但他不會,鄭焰杰也不會,範前進也不會,因為他們就算再縱容我,也不會滿足我這麼荒唐的要求的!但我知道這世上只有一個人會,那就是獨一無二的、我從小到大的保護神黃向陽!你否認嗎?朱局長?」
朱長山手里依舊拿著那枝梅花,好似已經被鄭焰紅瞬間飛射出來的一粒粒子彈盡數命中,讓他一貫的冷靜、狡黠、成熟、內斂、深沉、陰險等等等等因素全部瓦解了。他的臉變得有些蒼白,因為這個女人今天晚上居然會完全出乎了他的預料,讓他原本準備今晚開始發起進攻的計劃瞬間因為猝不及防的被拆穿而土崩瓦解!
看著她亮晶晶的雙眼里閃動著喜悅的淚、信任的淚、激動的淚,盈盈的看著他,他還怎麼硬得下心腸繼續打擊她?讓她在他凌厲的攻勢下節節敗退直到痛苦不堪,然後在把她的痛苦告訴那個老家伙,讓他們一家人都明白他黃向陽不是一個孬種,他有能力替他羞憤去世的父親撐起一片天空,卻把如日中天的鄭氏一家打入暗無天日的地獄?
他看著她身上穿著的那件白底碎花襖,還有那黑色的喇叭褲跟可愛的小紅帽,那是他被她騙的被驅逐那天親手幫她買的!他甚至現在還清晰地如同昨天一般看到那個小女孩一大早就跳進他的營房,「嘰嘰喳喳」麻雀般的叫喊著讓他帶她去逛街,說她看上了一套衣服超級好看,他毫無戒心的帶著她去了街上,看著她穿戴好這一身行頭,整個人如同雪地里的小松樹般青翠挺拔,一張粉撲撲的小臉上都是得意的樣子,跟今天一模一樣……
誰會想到在他帶她回到他的軍營,自己去處理事務的時候,她居然會早有預謀的鑽進了他軍營里一整列整裝待發的車隊中的一輛,把自己隱藏進運送的物資堆里,神不知夠覺得離家出走了?
接下來的失魂落魄是意料中事,其實誰也不知道他為什麼才會被鄭老爺子開除的,如果僅僅因為眼前這個無法無天的小丫頭被他帶丟,鄭老爺子雖然痛徹心扉,但看在跟他父親愛恨交錯的情分上,更發自作為一個老首長的公正上,都不會把他徹底趕走的。他被驅逐只是因為這個丫頭的走掉引發了他忍辱負重近二十年留在老爺子身邊的所有怨恨,他言辭凌厲的從父親的死到現在紅紅的出走,簡直把鄭老爺子說成了一個無惡不作、沒人能承受的南霸天,這才導致老爺子火大,罵他既然不願意呆著被欺負就滾蛋。于是,他就憤而出走,一邊尋找著這個丫頭,一邊從底層做起,終于在雲都扎了根,又私下里偷偷接走了媽媽,再也不回那個傷心地了。
他從來不認為自己是一個十分可怕的人,更加不在乎他的身份是黑是白,別人眼中那個無所不能、可怕的他無非是一個隱姓埋名的、普普通通的膽小鬼而已,之所以他能夠在雲都呼風喚雨,正是因為歷經了磨難之後,他明白僅憑一個人多力量有多麼脆弱,這才讓他潛心研究人與人之間關系的相處與相互利用,嘔心瀝血的編制了一張有一張的關系網絡,並利用這些網絡中每根線代表的那個人的貪心、私心善加利用,相互交織,用A的能量幫B辦成一件事,有用B的能量替C辦成一件事,而C的能量就有可能替A辦事情,以此類推,所有的線頭都掌握在他一個人的手中,不是一個行業的他絕不橫向介紹他們自己認識,讓他們統統覺得所有的事情都是他朱長山辦成的,這樣下來,他手里的線頭越來越多,網也越織越大,終于成了一張遮天蔽日般的陰霾,籠罩在某些接受過他懲罰的人的頭上,更像是一層望之無形卻可以遮風擋雨的保護傘,保護了無數他認為有用的人!
而他本人也就漸漸的被接受過他恩惠或者接受過他懲罰的人給幻化成了一個無所不能的神、無惡不作的魔、無處不在的妖、無形無影的魅……
他對于種種離奇的傳聞,一概付之淡淡的一笑,因為他始終明白自己是誰,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一個人,如果硬要說他比別人多了點什麼,他認為他多了點觀察力,把別人看不到的資源看到了並善加利用,那些受惠者也罷、受懲者也罷,無非都是被彼此的對手打了或者被彼此的同類幫了,僅此而已!
如果沒有那一次毫無預兆的見到了鄭焰紅,他根本不會相信那個已經被他強迫自己忘卻的小丫頭片子居然已經跟他在同一座城市里相處了好幾年,可是她小時候名字叫鄭紅艷,根本不是現在那個火焰般紅的女教委主任,他又跟教育界風馬牛不相及,怎麼會聯想到一起呢?自然是很享受的做他的老大,雖然沒有一兵一卒,卻能每天沉浸在當大元帥的得意中度過一生了。
可是,命運仿佛根本不給他機會徹底跟鄭家月兌離關系,過了整整十五年,鄭家那個讓他從襁褓里就疼愛到十六歲的丫頭居然會神奇的出現在他的視線里。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原以為仇恨和惦記都被時間消磨殆盡,誰知一見到她,那些所有的新仇舊恨全部涌了上來,他無法想象如果不毀了這丫頭在雲都的事業把她趕緊趕出視線的話,他還能硬撐多久不去認她?如果不是因為她,他如今會不會依舊在鄭老爺子的羽翼下面,毫無尊嚴的活著?
于是,他開始出手了,但是,從一開始,這種帶著濃濃愛意的報復就顯得那麼可笑又可憐!每一次計劃,他都盡可能的盡善盡美,從陰謀的發展到中間的環節環環相扣,但是,卻終是在他暗中觀察著鄭焰紅,看到嘶折磨的心力交瘁的時候,毫無來由的心軟下來,最終每一個計劃都是虎頭蛇尾,無疾而終……
趙慎三給他帶去了馬慧敏,他第一眼就看出來那個女人絕對是一個心如蛇蠍的主兒,就很有些自欺欺人的想既然自己下不了狠手,干脆就讓這個女人出面跟鄭焰紅斗吧,他只需要在幕後煽風點火制造證據就行了,于是,他聯合了馬慧敏,讓她在明他在暗,對鄭焰紅采取了一個內外夾攻的絕妙攻勢。
計劃的第一步,就是讓馬慧敏假裝對希望工程的承辦權志在必得,正面跟鄭焰紅明爭暗奪,把鄭焰紅所有的注意力都引到馬慧敏身上,而他卻對她展開外圍的調查,把她的行蹤掌握的十分詳細,當然,更把她曾經的違規也盡數掌握了。馬慧敏雖然不見得聰明,卻因穩他還要著急的趕走鄭焰紅而超常發揮了,她跳出前台唱了那麼多出跟鄭焰紅爭風吃醋般的把戲,雖然拙劣,但是卻也把一個小心眼的女人演繹的活靈活現,就拿那一次陪著鄭焰紅去鳳泉縣視察,其實就是他早就跟馬慧敏商量好的一出雙簧,旨在進一步強化馬慧敏想跟鄭焰紅「爭」,而他卻絕對偏向鄭焰紅的一招假象,但最後這假象在他心里究竟是真是假,可就在鄭焰紅從他車上下去的時候,連他自己都分不清了。
接下來,他的計劃進一步發展,從找建築商聯系馬慧敏,到利用趙慎三把馬慧敏的利欲燻心傳遞給鄭焰紅加速她的著急跟戒備,當她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如何對付馬慧敏的事情上之後,朱長山漸漸意識到,全面總攻的時機馬上就要到了。
高明亮對鄭焰紅覬覦卻不可得(當然,高明亮曾得到過的事情朱長山就算再能力通神也不可能知道的)的情況朱長山通過吳克儉已經知道了,而林茂人對鄭焰紅的追求他更是同通過安排人以及親自上陣了如指掌,在這個時候,他就明白雖然高明亮跟林茂人不屑于成為他掌中的兩根線,但是如果通過吳克儉還有林茂人身邊他收攏過來的一個神秘人物,他依舊能夠如同孫悟空可以懸絲診脈那樣遙控到高林二人的爭斗,利用當官者誰都不甘認輸的特性,開始了他第一步計劃的核心部分——
馬慧敏徹底為他的神機妙算而折服,心甘情願的在前台左突右沖,她按照他的指示避開林茂人,用鄭焰紅的絕密情況為敲門磚,輕而易舉的接近了高明亮,出示了幾張他用來勒索鄭焰紅卻無疾而終的照片讓高明亮相信了林茂人正對他的心上人下手(當然,朱長山不知道高明亮看到照片後就下定決心與林茂人對決是因為原本高就已經把鄭焰紅當成他的禁臠了,林這樣做豈不是在繼政治上壓迫高的同時還想在愛情上欺負人嗎?),這就讓高明亮迅速的開始了行動,從好幾個方面下手發動了倒林的謀略。
可是在整個計劃中,最讓朱長山拿不準的是林茂人,這個人看似文弱無為,總是木木的不驚不怒,但是卻偏生就能把高明亮拋過去的炸彈一枚枚化解于無形,就好比他是一個太極高手一樣,以柔克剛,用看似花拳繡腿一般的雲手輕輕一推,就把高明亮的彈藥給吸收掉了。
看著鄭焰紅仿佛越來越陷進了林茂人的情網,朱長山不知道心里是什麼滋味,他曾經讓他安排的神秘人物偷偷放在林茂人那里關于鄭焰紅跟高明亮的曖昧證據,讓林茂人對鄭焰紅產生了懷疑,還曾經善加利用趙慎三,讓林茂人對趙慎三跟鄭焰紅的關系也起了戒備之心,制造出一種風聲鶴唳的局勢,進一步攪亂了林茂人的防御措施。
但是,朱長山卻已經不知道,他挑起林茂人的一腔戒備到底是因為計劃需要還是他內心不允許這些齷齪的官僚們接近他心目中的小珍珠了?更加假裝沒有看到,林茂人注重鄭焰紅之後,仿佛對他全面總攻的計劃產生了不利的因素,讓他在得知鄭焰紅已經答應林茂人的妹妹,過了年要去林家為林家母親過大壽之後產生了焦躁的心理……
計劃第二步,過了年就是換屆年,從他掌握的消息來看,因為省里不滿雲都市黨政一把手面和心不合要做出調整,高明亮會被迫離開雲都,但是他從吳克儉那里知道高明亮是多麼不甘心離開雲都,這就給了他一個絕妙的出手機會——讓馬慧敏出面提供高明亮所需要的打擊林茂人的證據,高明亮接到這雪中送炭般的證據,他作為一個市長自然比馬慧敏也好、他朱長山也罷的這個級別的小人物更好地利用那些證據,必要的時候,高明亮會直接把這些證據捅到省里去,讓林茂人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突遭審查,在審查中勢必也連累到鄭焰紅,這就起到了一箭雙雕的效果,把這兩顆眼中釘徹底的拔掉了!
他在整個計劃的實施過程中,總是不停地以不同的面目出現在鄭焰紅的生活里,其實他很明白如果他一直不出現,就在幕後運籌帷幄的話,效果會更好,副作用也會更小,可他就是無法把自己的心緒以及注意力從鄭焰紅身上轉移開!
這麼些年的風風雨雨過後,經歷了無數磨難才達到今天這種成就的他一直以為自己已經修煉成為榮辱不驚、刀槍不入的鐵石男兒了。榮耀了之後,他身邊自然是珠環翠繞,雖然遵照母親的意願娶了一個妻子在家,也完成了傳宗接代的大任,可是,關于愛情,他雖然已經四十多歲了,卻依舊恍然如夢。世間女子,百媚千紅,若真的只是百媚千紅的話,他自然可以悠游在黑發紅唇縴腰玉臂肌膚如雪的誘惑里自得其樂,可是,他卻在第一次跟鄭焰紅在九霄吃飯的頂樓欄桿邊,面對著她淡淡愁雲籠罩著的眼角眉梢,面對著她過了十五年之後雖然稍微豐腴了一點卻依舊刁蠻不改的面容,他冷硬的心腸卻在瞬間承擔不起了!回去之後,他很是奇怪,覺得自己經過了長時間的落魄跟低調的生活,在無數個食不果月復的夜里,是對鄭家人的仇恨以及報仇雪恨後的揚眉吐氣在支撐著他拼了下來,用苦難把自己的心髒一層層包裹上了銅牆鐵壁,並一直自信沒有什麼東西可以擊破他的防線了,卻為什麼在看到鄭焰紅不開心的那張臉的一瞬間就軟化了呢?她像一把銳利的、無堅不摧的寶劍一般輕而易舉的就直直的**了他的心髒……
十五年過去,她依舊可以在跟他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可以那麼漫不經心般的把關系著她榮辱名聲的大事情隨意的交給他處理,後來在他說辦好了之後居然也就那麼信之不疑的不去驗證。要知道女領導的名聲是多麼了不得的事情啊,她卻就那麼毫無理由的信了他?難道她對他的依賴經過了漫長的十五年,卻依舊那麼理所當然般的習慣成自然嗎?難道她跟他一樣第一眼就認出了他嗎?
不!朱長山確信,鄭焰紅並沒有認出他!因為他從部隊走的時候,十分消瘦英俊,滿臉青年人的桀驁不馴,可現在卻已經成了一個發了福的、溫厚善良的中年人,所以鄭焰紅絕對不會認出他的!那麼,那種無條件的信任來自何處呢?難道是深入骨髓般的第六感?這個想法曾經讓他十分的激動,還曾經為此深宵獨立山莊的屋頂默默地流淚,緬懷曾經可以肆無忌憚的疼愛這個小丫頭的日子,但後來,冷冽的空氣又讓他清醒的意識到,越是放不下她,他越是應該狠下心趕緊實行計劃,把她趕得遠遠離開他,才能讓他月兌離心獄的囚禁,徹底重生。
但是,他的決心卻不停地月兌離他自己的掌控左右飄搖,在他漸漸迫使不知不覺的鄭焰紅處于四面楚歌中的時候,對她的惦念卻總是如同壓抑不住的妖獸,時不時從他塵封的心底冒出來,這才會讓他得知鄭焰紅秘密失蹤的時候心神大亂,冒失的沖進趙慎三的辦公室詢問,後來雖然他已經懲罰了自己,卻依舊迷失在自己制造的愛恨交織中無法自拔。
今天晚上的宴席,是他在得知鄭焰紅接受林茂玲的邀請要去林家做客的情況後作出的一個極不理智的行為,他想用他掌握的林茂人的隱私做籌碼,徹底打消鄭焰紅對林茂人的信任,讓她永遠離開林茂人。
雖然他明白這樣做對他過了年即將發動的總攻有著不利的作用,但是他覺得這樣做也有這樣的好處,那就是讓鄭焰紅在春節期間可以沉溺與對林茂人的失望里不能自拔,疲于應付即將來臨的大調整,更可以在劫難到來的時候,因為對林茂人失去了信任而供出林的犯罪事實,在兩人反目的時候,他再讓馬慧敏出面提供出林鄭一體的確鑿證據,讓鄭焰紅嘗一嘗自己挖坑自己跳的諷刺結局,用剩下來的時光來懊悔她的幼稚與淺薄。
整個計劃不能不說一環扣著一環,邏輯嚴密狠辣無比,仿佛用陰謀詭計編織的密密層層的網絡,密不透風卻又透著森森鬼氣,別說猝不及防的林茂人跟鄭焰紅了,就算是大羅金仙也難逃此劫!于此相比,此前林茂人對鄭焰紅發動的紀委審查事件簡直就是小孩子你打我一拳,我還你一腳的小把戲了!
可是,朱長山自己也沒有意識到,他的整盤計劃存在一個巨大的漏洞,這個漏洞初一看毫不顯眼,但是自來就是千里之堤潰于蟻穴,那麼當初留下的那個針眼大小的漏洞就被看似毫不設防的鄭焰紅尖銳的找了起來,並且把她自己變成的一把利劍準確的穿透進去,把這個漏洞瞬間擴大成一個無遮無擋的城門,把她掐的準準的感情大軍席涌而入,讓他瞬間潰不成軍了……
听著這丫頭一句句的話都說在了點子上,那是不是說她早就洞悉了他的計劃呢?要不然她怎麼會不偏不倚的今晚開始反擊?要不然她怎麼會穿上這一身他就算化成了灰也不會忘記的衣服呢?要不然她怎麼會把他的計劃一條條說穿呢?
朱長山潰敗了!他並不是敗在他的計劃上,而是敗在了他的心上了……他其實並不知道,鄭焰紅對他所有的指控均是半是推斷半是猜測,更加還有很大成分上是詐他的,但是她卻有一點是有恃無恐的,那就是她絕不相信寵了她十六年的向陽哥會徹底的放棄對她的縱容,狠得下心要置他于死地!
「……你……紅紅你……你早就知道我是你的向陽哥了?那你為什麼不早點認我?」朱長山顫抖的伸出手拉住了鄭焰紅被風吹的冰冷的小手,低聲的說道。
「我在等你原諒我……向陽哥,我知道當年我的任性給你造成了多大的麻煩,讓你居然放棄了好容易得來的軍職成了一個流浪漢,更知道你這些年一定吃了好多的苦……所以,就算你害我我也心甘情願的接受,因為那是我應該得到的懲罰……我在等你消了氣,重新成為那個能夠無條件的包容我、可以把我寵的無法無天的那個向陽哥……」鄭焰紅的淚流到了臉上,但她沒有擦,而是滿臉愧疚的慢慢說道。
「唉!死丫頭啊!」朱長山終于雙臂一伸把她擁進了懷里,沙啞的說道︰「這是第幾次了?你自己算算這是第幾次了?」
鄭焰紅迷離的回答道︰「我算不清了,如果算上那次我偷走了爸爸的手槍出去顯擺,而你卻被爸爸罰了一千個俯臥撐,應該是……呃……二十次?」
「哼!僅僅二十次嗎?你闖了禍讓我替你善後的事情恐怕一百次也要多吧?哪一次我不是發誓要懲罰你的,可最後哪一次不是被你哼唧的罷休了?」朱長山沉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