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逼宮謀逆,高太後的兄長高相國率領殘兵向西逃躥,被蕭鳳青連夜追擊,立斬馬下。高氏族**及九族,滿門十六歲以上男丁通通午門斬首,女眷通通流放千里,永世不得入京。不是沒見過血洗,可高氏一族在應國中為豪門大世族,屹立百年,誰都沒想過一夕之間崩塌。行刑儈子手中刀砍得刀口都卷起,流的血從午門一直流遍了整個條玄武街。肋
豪門世族人人色變,在暗自為高氏的崩塌暗幸災樂禍的時候又隱隱有同病相憐的淒然。誰能如高太後一般站在權力頂端不會奢求更多?滅了一個高氏,誰又能擔保不會出第二個?自古外戚專權,屢禁不止。這是蹲伏在皇位邊最深的詛咒,無法擺月兌。
那午門的斬首台一到夜晚風吹過,人人都說聞見鬼哭,陰氣森森。這一次牽連甚廣,從高家一直到謀逆的京畿護衛軍大小統領,一一都要治罪。蕭鳳青與聶明鵠各領一萬五人馬,將應京團團護衛住,一方面要肅清余孽,一方面又要謹防各大藩王,手握重兵的異姓王們有異動,兩人兩日兩夜都不敢合眼,生怕再生變故。
千頭萬緒,國中有變,與秦國的戰事又因蕭鳳青與聶明鵠不在,連連失利幾場。蕭鳳溟在中毒之後強行逼毒亦是大傷元氣。朝廷紛擾,後宮事多,他一時間竟真的病了。
「甘露殿」換上清心凝神的檀香。聶無雙身穿繡了四鳳的常服,長長的裙裾在身後拖曳若鳳之尾翼,旖旎展開。她頭梳了高髻,越發襯得優雅白皙的脖子欣長,額上發正中間簪了鳳凰餃珠發簪,精致的鳳凰伏在她額前,碩大的珍珠映著她光潔無暇的額,越發珠光寶氣。鑊
聶無雙端了一碗湯藥,看著半依在榻上還在看奏章的蕭鳳溟,微微嗔惱︰「皇上是不打算好了麼?等等再看!」
蕭鳳溟見她來了,想說自己無妨,卻不由咳了起來。聶無雙連忙上前扶著他︰「太醫說了,皇上一定要歇息才能好!」
蕭鳳溟咳了一會,這才止住。他擺了擺手,俊顏上帶了幾許不正常的嫣紅,道︰「哪里能歇息,太後一反,好多人都得治罪,剛才朕看了六部擬的條陳,唉,照這樣殺下去……朕怕應國也會如朕一般元氣大傷!」
聶無雙心中惻然,自古謀逆是大罪,一反就是株連九族,就算蕭鳳溟想要寬赦亦是難以決斷。高氏一族已經伏誅,接下來又要安撫驚恐不安的各大世家,又要肅清朝中這次跟著謀反的余孽,簡直不知該如何下手。
「無論怎麼樣都有解決之道。皇上先將養好身子再說吧。不急于一時。」聶無雙說道。
蕭鳳溟眼中流露深深的疲憊,他接過她手中的黑濃的藥,一仰頭一口飲盡。一旁的宮人連忙上前奉上溫水。蕭鳳溟漱了漱口,這才覺得胸口的憋悶稍稍好些。
正在這時,有內侍狼狽地滾了進來,連滾帶爬的道︰「皇上……皇上,雲樂公主在外面求見!」
聶無雙正要呵斥他擅闖,聞言一听,不由一怔。蕭鳳溟亦是驚訝︰「她來做什麼?」
內侍結結巴巴︰「雲樂公主說……說要求皇上賜死!她……她手中還抱著一個小女孩,好像是高家五歲的七小姐……雲樂公主說是要與高家一起死!」
「嘩啦!」蕭鳳溟一听,不由把一旁空了的藥碗掃落,震怒道︰「混帳……朕……朕不是赦她無罪了嗎?混賬!……」
聶無雙見蕭鳳溟眼中又痛又急,連忙扶了他起身。蕭鳳溟外衣也不披,踩了鞋子向外走去。屋外熱浪滾滾,他病後虛弱,被熱氣一燻,幾乎要倒退一步。他勉強站定,眯著眼看去,果然只見在烈日下,雲樂抱著一個身穿錦衣的女孩跪在雕刻龍紋的青石之上。
蕭鳳溟上前,頭頂烈日,但是身上卻冷汗濕透重衣。他看了她許久,這才澀然問道︰「雲樂,你在怪三哥嗎?」
雲樂抬起頭來,平日一雙圓溜溜總是含著機靈笑意的眼楮,此時黯然迷茫。她怔怔看了蕭鳳溟一眼,重重磕了頭,她磕得那麼重,額上一片血印︰「皇帝哥哥,你殺了雲樂,讓雲樂隨著母後一起去死吧!」
她懷中的小女孩許是沒見過蕭鳳溟,也沒見過什麼生人,嗚嗚哭了起來︰「娘親……父親……我要娘親……」
雲樂渾身顫抖,她一把抱住小女孩,痛哭失聲︰「七兒,七兒,你母親父親都死了,他們不會回來了!都是我害的!都是我害得!我才是那該死的人!我該死,該死!……」
她拼命磕頭︰「皇帝哥哥,你殺了雲樂吧!雲樂也是半個高家人,雲樂該死啊……」
蕭鳳溟渾身一顫,踉蹌後退幾步。聶無雙連忙扶住他,她見他臉色煞白,知道他這幾日雖不說,心中一定也是十分難受,不由怒道︰「雲樂,你這是在逼皇上!」
雲樂抬起頭來,看著聶無雙,額上的血流下,劃過她如花的臉頰,猶如兩行血淚,她淒然尖叫一聲︰「我沒有逼他!我該死!這一切通通都是我!」
聶無雙听到她這般說,不由詫異非常。什麼叫做一切都是因為她?
這時一旁的七兒更是大哭起來。孩童的哭聲淒厲,一邊哭一邊喊︰「我要娘親……我要娘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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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