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山寺前鴉雀無聲,蕭鳳青一步一步走向她,深眸微眯,看不出是喜是怒。聶無雙向後退了一步,猛地從頭上拔下簪子抵住自己的喉嚨,厲聲道︰「放了他!」.
蕭鳳青生生頓住腳步,他看著聶無雙,伸出手,沉聲道︰「放下簪子,過來!」
聶無雙明眸掃過刀斧手前的清遠,冷冷道︰「你放了他,饒了東林寺一干人,我就和你回應京!」
蕭鳳青眼底冰冷的怒意如風雲掠過,她總是這樣,一次次為了別的男人與他作對累!
「如果本王說不呢?」他冷冷地笑,一步步逼近。魔魅的容色在漸漸升起的天光中令人懷疑不是真人。
聶無雙心中一緊,隨即咯咯笑了起來,美眸流波,一字一頓地道︰「你總不會想踩著我的尸體走過去吧?」
蕭鳳青眼瞳猛地一縮,定定看著面前雖一身破損衣裳,卻是美得驚人的聶無雙。
山寺前所有的人都注視著他們,有山風吹過,清涼沁骨,兩人對視中,均看見對方眼中的冷意。聶無雙一動不動,但是那支鋒利的簪子已經深深抵住喉間,只要再微微一用力,她就會香消玉殞。
「好。」蕭鳳青冷冷地吐出一個字,手一揮︰「放了!」
聶無雙心中的大石落地,但是她的手依然不放松,看著那些刀斧手一個個放下手中的僧人,這才真正松了一口氣萌。
「過來!」蕭鳳青眯著眼看著她,似笑非笑地道︰「本王放了他們,你還不放手?」
聶無雙手心沁出冷汗,心中的不甘,絕望在這一刻統統涌上心頭。可是又能如何,如果她不出來,清遠就要死,那滿寺的無辜僧人就要因她而刀下亡魂。她慢慢放下手中的長簪。
清遠站起身來,眼中皆是痛色︰「娘娘為何要出來?」他早就決意了赴死。為何她還要這麼傻?
聶無雙看著他,定定地說︰「我不能看著你為我去死。」有淚滑落,這應該是她最後一次在他面前流淚了吧,此去應京,從此宮中山門兩重天地。
她擦干臉上的淚痕,慢慢走向蕭鳳青,每走近一步,心就痛得無法言說,這個男人,這個始終不肯輕易放棄的男人就是她的劫,跟著他永遠就只能永沉地獄……
蕭鳳青冷冷看著她走近,握了她的手,淡淡吩咐身邊的將士︰「回京。」
他不顧所有人驚詫莫名的眼神,抱著她揚長而去,三千精騎如來時一般,剎那間如烏雲驚雷,疾馳離開了著這清淨佛門。
百年古剎終于免于一劫,善男信女紛紛上前安慰清遠,可是他仿若痴了呆了,只看著那一抹冷然的身影抱著她揚長而去。
是真的看不到了,她的一片衣角在那一條路終于消失了蹤跡……
……
武德四年四月二十九,夜,碩睿王突起發難,三萬精兵攻佔應京。諸王盡囚。宮破,後聶氏攜太子,三皇子與大公主夜奔出皇宮。行至密林,後對御林軍統領歐陽曰︰汝等可保太子等北上。遂獨自南下使計引開追兵,至東林寺,住持大義,藏後于密室中。
叛軍至,封寺三日,三日後盡屠以此相脅。住持大義赴死,伸首就屠,後奔出,怒斥叛軍。叛軍退,後聶氏掠入京,囚于引鳳台。
……
偌大的引鳳台空蕩蕩的,修築了一半,但是卻看得出當初的用心規劃,一草一木,處處是美景,只是依然那麼空,空得令人不願多看一眼。
雕闌玉砌,高台尚在,當初那笑著要為她建一座舉世無雙高台的男子早就在千里之外,而那份滿滿的心意,也跟眼前發黃的圖紙一般,再也不復當初。
聶無雙看著宮人討好地攤開引鳳台的巨大畫卷,只是抿緊了蒼白的唇,她披著厚厚的狐裘,病愈後本來就尖的下頜早就瘦得月兌了形,只有一雙如深潭的明眸依然幽幽的,令人看不出她心中到底在想著什麼。
「皇後娘娘,睿王殿下吩咐過,娘娘若是喜歡引鳳台,不日就可動工。娘娘意下如何?」陌生的內監總管笑著問道。
聶無雙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拿下去吧,現在這個樣子挺好,不必再修。」
內監總管見她依然郁郁,心中一急,上前笑著道︰「或是娘娘不願住在這引鳳台,睿王也可為娘娘再造一座宮殿。」
聶無雙終于認真地把目光對準他,輕輕嗤笑起來︰「他現在這麼閑?以為佔了應京就是佔了應國?前些日子本宮不是听聞曲州,靈州的藩王都帶兵反了,他不去剿滅,還有什麼空閑來管本宮住哪里?住的好不好?」
內監總管一听,討好地上前低笑︰「那是睿王殿下對娘娘的一片心意呢。」
「啪!」地一聲,他話還未說完,就結結實實挨了聶無雙一巴掌。
他嚇得趕緊跪下,滿宮的宮女內侍見皇後發怒,紛紛跪下,戰戰兢兢地伏地。
「滾!給本宮滾!」聶無雙狠狠掃落一桌的器物︰「以後都不要出現在本宮面前!」
「是是……奴婢該死,奴婢該死!……」內監總管嚇得滾了下去。
聶無雙氣得臉色煞白如雪,方才手太用力還在微微顫抖。心中的恨與怨滿滿當當,原來,他們都是這麼想的……
清白,自己還有什麼清白可言?……
手在抖,心苦得比吃了黃連還苦三分。
宮外傳來一陣風吹草折似的聲音,聶無雙忍住心中的怒意,回頭看去,只見在殿外耀眼的光影中,大步走來一身絳紫色朝服的蕭鳳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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