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僅只抱了媽媽的照片,她跑出了家門,無論爸爸在後面怎麼喊她,她也不再回頭,她唯一想做的事就是離開這里,永遠離開這個冰冷的地方。然而,在家門口,只顧著橫沖直撞的她撞到了一個身上,這個人便是和爸爸一起回來的陸向北。陸向北每次總能在最合適的時間出現……他看見了她流血的手指,他看見了她咬破的嘴唇,也是他,帶著她離開了童家。他帶她去醫院包扎傷口,請她吃了一頓可口的餛飩,陪她去墓園看望媽媽,還在媽媽墓前奉上了一束白菊。她說她不要回家。于是,他把她帶回他的公寓,很小,很整潔,他允許她把媽媽的照片放在他的書桌上,然後,捧著她的手,對她說,「念念,嫁給我。剛才在墓園我對媽說了,請她允許我照顧你。我可以帶你離開那個家,在你受傷的時候我會帶你去包扎,你肚子餓的時候有熱熱的餛飩吃,你孤單的時候我陪你去看媽媽……」他說這話的時候一直看著她的眼楮,他的瞳孔很黑,黑得見不到底,可是卻很亮,像兩顆黑曜石,閃著莊嚴沉穩的光。這是世上最樸實的求婚,他沒有說愛字,沒有說天長地久,可是對當時的她來說,每一字每一句都說到了她心坎上,她不需要愛,不需要承諾,只要一個屬于她自己的家,在她受傷的時候不用害怕,在她想媽媽的時候會有人陪她,而他,已經稱呼她母親為媽媽……于是,她傻傻地看著他,「你……只有餛飩吃嗎?」雖然她承認,剛才去的那家店餛飩很好吃……他笑了,很清淡的那種,不細心的話根本看不出來他在笑,他很深很深的瞳海里,有白荷在風中輕輕開了又落,「當然不,傻瓜!」于是,她嫁了。後來回想,他叫她傻瓜的時候,眉目舒展,聲如和弦,她的心,跳了一下……—————————————————————————————————————————————————很久很久以後,她再細細回想,其實陸向北每一次的出現都是那麼的湊巧,湊巧在她生命中最重要的時刻,或生死攸關,或萎靡自棄,而他就那麼形象高大金光閃閃地來了,在最恰當的時候,說了最恰當的話,成為最恰當的人。她不知道,這是否就叫宿命,如果陸向北換一個時候向她求婚,她未必會答應,但,陸向北確實給了她想要的——一個屬于她自己的家,她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哪怕把絲襪內衣都扔在餐桌上也沒人數落她;自她嫁給他以後,她的手指也沒有再受過傷,而當她想吃餛飩的時候,他會買給她,比如現在……她瞪著眼前空空的餛飩碗,感覺肚子還沒飽,可是,這已經是最大碗的了吧?她笑,也許是自己太貪心……是的,人,不可太貪。是她不要愛情的,只要一個家,一碗熱餛飩,不會再有人欺負她,這些陸向北都已經給了她,她還要求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