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病房!換完藥睡覺!否則我就不吃!」她躺在床上,忍著魚湯燻著她所帶來的作嘔的難受勁,威脅他。她只是心疼他,心疼他的傷,心疼他剛剛才輸過血的虛弱身體…….
「好……」他無可奈何,叮囑成真暫時看著她以後,自己回了病房。
成真將魚湯盛出來,模了模碗壁,溫溫的熱,便放在床頭櫃上,「喝點兒吧!」
童一念搖搖頭,「不想喝……」
此話剛說完,馬上又神經質地坐了起來,端起碗就咕咚咕咚往嘴里灌累。
這魚是成真特意去城里口碑最好的魚店打包來的,原本味道極不錯,但喝在她嘴里就只覺得一股腥味沖鼻,接著胃里也開始翻江倒海一般翻滾,剛剛才喝下去的魚湯頓時嘩啦啦啦全部又都吐了出來……
成真見狀,手忙腳亂地給她遞紙巾遞水,她狼狽地擦去污漬之後,趴在床邊喘氣,一咬牙,對成真道,「再給我一碗!」
「……嗯!」成真猶豫之後,佩服她的勇氣,立刻又倒了一碗給她,不過比剛才的少一些檬。
她接過碗來,手一直在顫抖,白白的魚湯,看了就讓她反胃,可她閉上眼,屏住呼吸,逼著自己再一次將魚湯倒進嘴里。
「嫂子,你慢點喝……」成真不忍看她的模樣,好像她手里端著的不是魚湯,而是一碗砒霜一樣。怕她再次嘔出來,是以勸道。
可她卻固執地仰脖將魚湯喝了個干淨,不是她不想慢點喝,而是,她怕自己一口一口慢慢品嘗,就沒有再喝下去的勇氣……
但是,她必須喝!
喝完之後,她馬上躺到床上,脖子向上仰起,竭力把那股惡心作嘔的感覺往回逼,這樣,湯就不會再嘔出來了嗎?
「成真……」她費力地叫他的名字。
「我在,嫂子……」他走近她。
「把地上收拾一下,別讓他看見……別告訴他我嘔了……」她難受地叮囑他。她不相信陸向北換完藥之後真的會在病房乖乖睡覺,一定會跑過來的,不想讓受傷的他再為自己擔心……
「好的!」成真听了,心里難受而感動,本就內心感性的他,原本對童一念的感覺只來自于陸向北,因為她是老大鐘愛的女子,所以禮待她,直到這一次,他才見識到真正的她,原來她也有屬于她的勇敢和堅強,原來她並不是完全不在意老大……
默默從浴室拿來拖把的他,和躺在床上忍受著痛苦的童一念都沒有看到,掩著的門後,那一雙通紅的眼楮……
出去後的他並沒有馬上離去,只是在外面偷偷看她,將她喝湯的那一幕全部看在眼里,還有她和成真的對話,也一字不落的听見,心里被一團柔軟的東西堵得發疼……
這個傻乎乎的女人啊……
還是那樣的倔脾氣,隨便什麼都隱忍在心里,再痛苦也不肯說出來與人分擔……
他沒有去打攪她,既然一時改變不過來,他也就順著她的心意吧,今天的成果已經斐然了,能讓她從自己的鴕鳥沙堆里把頭抬起來和他交流,就已經是最大的成功,至于其它的,還有一輩子的時間,他們可以慢慢來……
只是,有很多很多的問題,他要重新思考了……
回到病房,老爺子還在,居然拿了個本子在上網,網頁上全是關于戒毒的知識,也不知他哪里來的電腦……
他心中感激,老爺子是真的把念念當自己家人了……
「爸,謝謝你……」他輕輕地說。
陸老听見聲響轉過身來,指著電腦道,「兒子!快來看!這里好多醫生沒有交代的事,我們試一試。」
他瞟了一眼電腦,苦澀一笑,關于戒毒,他不需要補充任何知識……
只是,他心里的悔和痛在交織……
「怎麼了?兒子?!」陸老見他情緒低落,關切地問,「是不是念念又難受了?藥吃了沒?」
他搖搖頭,「難受是肯定的……她剛喝了魚湯,等會兒再給她吃藥。」末了,又補充,「她把我趕過來了,讓我來換藥。」
「那就換啊!你也確實該休息一下,如果她情緒穩定的話,你就睡一睡,我已經把念念的情況和你兩個媽媽都說了,她們很快就會來醫院照顧念念,你自己得快點好起來,才更有精力來管念念!」陸老說著按了鈴,呼叫醫生和護士。
醫生和護士很快來了,打開陸向北的傷口查看,縫針的地方全都崩裂……
若是尋常病人,醫生肯定要責罵了,但是,這里的情況,醫生都清楚,所以,只是默默地重新處理,只最後說了一句,「還是盡量小心吧,別再弄崩了……」
陸向北只是不語,還是陸老過來接話,「好的,我們會小心的!」
醫生走後,陸老給他蓋上被子,「在這安心睡一覺吧,你也不能太折騰了,身體吃不消!」
他卻一把掀開,又要下床。
「兒子!你們兩個小冤家!究竟要怎麼折騰我們這些老家伙?!」陸老見勸不住,只是嘆息。
讓父親擔心,陸向北心里也不好過,慢慢吞吞邁著剛剛重新處理過的雙腿想回到輪椅上,陸老便上前阻止,「別亂動!別亂動!我來!我老雖老了!可還抱得起你!」
陸向北心里一暖,又怎麼忍心讓父親抱自己?只是搭著父親的肩,盡量讓雙腿不受力,回到輪椅上。
「爸,我心里不好受……」他苦悶地說。
「怎麼回事?兒子?因為念念嗎?放心吧,過程是痛苦的,可是我們一定能過挺過去!」這個兒子從來就和他是對頭,別說和他聊心事了,就連說句話都不容易,若不是今年春節念念來北京過年,他們父子之間的關系還是一團糟了,雖說上次攜毒的事,讓他們的關系總算有了質的改善,但是,父子談心,還真是投一次,陸老心里,別說有多安慰了。
陸向北卻再度搖頭,「不僅僅是這個……爸,念念這樣……是我害的……如果不是我,她怎麼會牽涉到這個案子里來?她又怎麼會自己去查她爸爸死的真相?還有,我明知她和賀子翔在一起有危險,可是卻沒有辦法阻止她!我一個警察,連自己老婆都保護不了,我還當什麼警察?!」
他重重一拳,垂在輪椅的把手上,痛苦不堪。「孩子,過去的事,已經發生了,你再後悔再自責也無濟于事,至于她和賀子翔的事,你也盡力了,你勸過她多少次了?各種方法都用過了,她不是不听嗎?你們這倆孩子,都太倔強了!」陸老拍著兒子的手背,語重心長.
「不是!去菲律賓那天,我知道她要去!賀子翔在她家等了一夜,我是想把她鎖在家里不讓她走的,可是我沒有機會……如果……如果我能想到辦法阻止她去,她就不會吃這個苦……是我太無能了……」他捧住頭,手指插/入發里,指尖泛白。
陸老唯恐他把剛剛處理過的頭部傷口再弄傷,趕緊掰開他的手,疾呼,「兒子!兒子!別自責!這件事你不能完全怪責自己,就算你把她鎖住,她如果鐵了心要走,她也會想辦法走的!好吧!退一萬步,如果你真覺得是自己的責任,就負起這個責任來!從今往後你的責任就是下半輩子好好對她!好好疼她!彌補她所有受過的傷!做一個好丈夫!好父親!讓孩子和她幸福快樂!」
兩人正說著,病房外又有了響動,隨之,房門打開,梁媽媽梁叔、覃婉,還有小媽都涌了進來。
父子倆便停止了談話,陸向北的目光落在梁叔身上,他知道是梁叔的血救了自己,這已經是梁叔第二次給自己輸血了,第一次是他小學的時候一次意外事故亦失血過多。那時,梁媽媽就說他是上天賜給他們的親兒子,要不怎麼會這麼巧合?熊貓血這麼罕見的血型也能吻合……
只是,後來發生了許多事,梁叔一直不曾原諒過他,而這一回的輸血,代表什麼意義呢?
不管梁叔是什麼態度,他從來都當他是自己的親生父親,即便是冷遇,他亦從來叫他爸,所以,依舊是誠摯的模樣,叫了一聲,「爸……」
梁叔站在原地,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來,仿似還有些尷尬,梁媽媽捅了捅他,「孩子叫你呢,你干嘛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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