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夕陽漸漸暗淡下去,夜色變得沉寂起來。
滿天的星辰在黑如墨玉的天空中如孩子一般眨著閃亮的眼楮。
靜靜的病房內,桌面上的台燈發出淡淡的光芒,昏睡著的季霏緩緩地睜開眼楮,在接觸到房間里昏黃柔和的光線時,她的眼眸中一片迷蒙。
她抬起一只手停留在自己的額頭上,似乎是在試著她額頭的溫度,但自己的手好冰好涼,讓她都不敢相信著是自己的手。
季霏努力地側過頭——
她的眼中有著一層白霧的凝結,模糊而不真實,就像是在夢中一樣。
「雲峰……」她的嘴唇微微開啟,努力說出這個聲音,「……雲峰……」
昏黃的燈光下,雲峰的影子被台燈的光芒斜斜地映照在地板上——
他看著一點點清醒過來的雲峰,欣喜不已。
「霏兒,怎麼樣了?好些了麼?」
季霏努力睜開眼,看著雲峰那張熟悉的臉孔,卻沒看見皇甫旭堯,微微失落的點點頭。
「雲峰,他呢?」
暮雲峰看著她,微微嘆息一聲,「他還沒醒來!」
「哦,那我去看看他!」季霏說著便要下床,卻被暮雲峰按著,回到了床上,他看著她,紫眸中有著暗沉的顏色,「霏兒,你需要好好休息!」
「是我的心髒病有復發的跡象了,是嗎?」季霏淡淡說道,眸底卻看不出任何情緒,她看著暮雲峰詫異的表情,輕輕一笑,「你是想問我是怎麼知道的嗎?其實上次我昏倒,你跟醫生的談話我都听到了,醫生還說,如果我再沒有合適的心髒,會死,對嗎?」
「霏兒,既然你知道,就該知道,你的情緒不能大起大落!」暮雲峰看著她,眸中的神色越發的深沉起來,「你放心吧,我不會讓你死,一定不會,我會盡力去尋找合適的心髒!」
「雲峰,謝謝你!」季霏看著暮雲峰,突然心中那份沉重壓得她有些透不過氣,「謝謝你為我所做的一切,只是我注定是要負了你,對不起!」
「我知道……」
「就算我只剩下一天,我也想要陪在他身邊,只想陪在他身邊,不想在離開!」
季霏從來沒有這樣安靜過。
她安靜地守在皇甫旭堯的病床前,安靜得不發一點點聲音,安靜得就好像櫥窗里的女圭女圭,在默默地等待著什麼。
但是,皇甫旭堯一直都沒有醒來過。
他一直都沉沉地睡著,仿佛從來沒有這麼香甜地睡過。俊美倨傲的面孔依然蒼白如紙,深邃璀璨的墨眸再為誰睜開過。
皇甫財閥的主管來了又走了……
而季霏始終安靜地坐著,送來的鮮花擺滿了整個病房,然後時間一點點地過去……
鮮花開敗了……無聲的凋謝了……
皇甫旭堯仍舊沉沉地睡著,好像永遠都不會醒來了一樣。
病房的門被推開,是護士端著藥盤近來換藥,季霏便站起來,走到窗前,看著窗外燦爛的陽光。
陽光如同琉璃般澄淨,整個世界處于一片安靜寧和中。
季霏看著病床上的季霏,看著護士為他換藥,她安靜的坐在窗邊,眼眸靜靜的,如夜般漆黑的眼珠更加漆黑,如同深夜里的寒星般孤寂而茫然,她的世界已經停止了,只是怔怔地看著窗外。
她仍舊呆呆的坐在窗前,窗外燦爛的陽光倒影在她空洞的眼眸上,竟然散不出任何的光芒。
幾片枯黃的葉子從她的眼前飄過。
已經漸漸進入秋了……
她安靜的看著窗外的世界,臉龐仍舊還是那樣美麗,只是不同的是她越加的消瘦了,縴弱的身體卻更加的消瘦了,單薄的樣子好像一陣風就可以將她吹走……
護士換過藥之後走了出去。
病房的門被輕輕關上。
季霏轉過身,看著躺在床上的皇甫旭堯,輸液管將透明的液體緩緩地輸進季霏的身體里,她靜靜地凝望著他……
燦爛的陽光悄無聲息地灑近來,金色的光芒停留在她白皙的臉龐上,瞬間化作燦爛無比的光芒,璀璨炫目……
時間靜靜的流逝著……就像是窗外的枯葉……
一片……兩片……
一天……兩天……
這樣無止境地掉落,而季霏世界卻沒有因為這樣的變化而變得鮮活起來,她的世界,時間已經停止了,時間對她來說是一個沒有意義的東西。
傍晚的時候,金色的夕陽在天邊如火焰燃燒。
不知什麼時候,季霏安靜地趴在皇甫旭堯溫暖的臂彎中睡著了。
可是卻還依稀可見她潔白臉上,兩條清晰的淚痕……
阿堯,我沒有多的時間再陪你,我只有半年的時間,只有半年,如果這半年,你都只樣睡著,那麼我們真的錯過了,醒來吧,醒來之後,我們出去玩,你說會帶我去看天鵝城堡的,你說過的。
阿堯,我在等你……
透明的液體一點一滴地流動著,慢慢地流進了皇甫旭堯的身體……
心電儀發出嘀嘀的聲響,像是皇甫旭堯那顆強健有力的心髒跳動的聲音般……
模模糊糊間。
昏迷的皇甫旭堯似乎感覺到有個溫暖的小手緊緊握住他的手,還不時地在他的手心里顫動著。
仿佛是被一雙手觸踫到,季霏突然醒過來。
她轉頭看向皇甫旭堯……戴著氧氣罩的皇甫旭堯,仍然昏昏沉沉地睡著。
風緩緩從窗欞邊溢進來,白色的碎花的窗簾隨風飄舞,有著濃烈秋天的味道。
那股風吹得她如海藻般濃密的秀發,隨風飄著……
漸漸地,也吹醒了她,她掙開了惺忪的睡眼,她看著窗邊,緩緩地走到前面,輕輕地將窗戶合上。
就在季霏轉過頭的剎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