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映入他瞳孔的,只有一堆破碎的水晶,從兩塊圓形的水晶碎片上來看,可以勉強認得出是兩個水晶杯……
在瞬間,冷亦軒的心髒萬箭穿心,瞬間,他的心,千瘡百孔……
「慕容君蘭,你竟敢真的離開……你竟敢真的離開——」
冷亦軒的臉上一片慘白,驟然閑血色全無……
現在,他只覺得,無盡的黑暗突然籠罩在自己的周圍,所有的一切,只剩下絕望……
「你答應過我,你說你不會離開我的……你說你會永遠在我身邊的……你怎麼可以違背你的承諾……」
他無力的跌倒在地……扶著床沿……
「還是說,你的諾言根本只是隨口說說的嗎?!」
是因為琴兒的事,所以她才會離開嗎?
他昨夜思考了一夜,他準備告訴她所有的一切,告訴她關于他與明茵琴之間的一切。
可是,她今天卻不見了。
他閉上眼,他嘗到了一種酸酸的、澀澀的味道……是,眼淚嗎……
原來在失去的時候,竟會如此的難受,他總以為她會一直在他身邊,會一直在,所以沒有想過他會有離開的一天,從未想過會有這樣一天。
突然一陣鈴聲響起——
「喂少爺,我去過皇甫大宅了,慕容小姐沒去那里,我也問過皇甫夫人,她也不知道慕容小姐去了哪里!」
「我知道了!」
他看著遠處的陽光,忽然一片漆黑降臨他的眼底,好似黑暗降臨般。
一個星期,整整七天過去了,依然沒有慕容君蘭的任何消息,叫他如何能吃得下飯……
冷亦軒站在房間內,看著窗外的顏色,蒼白著臉,那雙寶石般燦爛的黑眸像是和冷亦軒一樣失去自己重要的另一半而傷感著,淡淡地泛著沉暗的光……
她還會回來嗎?
也許會,可他對慕容君蘭實在無法把握。
冷亦軒轉身,朝屋內走去,輕輕躺在床上,他的目光定格在天花板上。
似過了一會兒,冷亦軒側過頭,視線轉移在了床頭櫃上的那個彩色包裝紙盒上。
「蘭兒……」慢慢起身,冷亦軒伸出縴細而顫抖的手把紙盒拿了過來。
就是墊在這個紙盒內下一張紙條,猶如噩夢一般將她為他編制的美夢親碎,如同紙盒內那碎成數塊的……玻璃片……
玻璃片?
冷亦軒突然一怔,這些玻璃片……應該是杯子吧……
不過……她為什麼送杯子過來?看碎片的數量還應該是兩個吧……
仔細一看,冷亦軒突然發現,因為在紙盒底部,還有一封信,他緩緩伸手將信抽了出來——
軒︰
你知道杯子的諧音麼?是一輩子,這輩子,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冷亦軒看著那短短一句話,腦海中一片混亂——
我不懂,我更不明白,既然你如此愛我,為什麼還會忍心讓我一個人孤獨寂寞著?
如果是因為她,我可以解釋一切的,可以告訴你所有的一切。
就在這個時候,外面傳來女佣的聲音。
「少爺,皇甫夫人在客廳,她想見你一面!」
「皇甫夫人?」冷亦軒猛然一亮,他忽然想起,季霏和慕容君蘭是很好的朋友,此時她來見他應該會有慕容君蘭的消息,他連忙對女佣說道,「你讓她在客廳等我一下,我立刻下來。」
旋轉式的大廳中,一個絕美的女子靜靜的坐在白色的沙發上,一身白色的紗裙讓她看上去無比純潔,純潔得好似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般。
她始終嫻靜地坐在大廳中,透明的水晶燈光找在她白皙的臉孔上泛起一陣晶瑩剔透的光芒。
季霏無意間看了看表,已經有快三點了。
阿堯和孩子還在家等她呢。
就在這時,冷亦軒從樓上走了下來,季霏看著他,微微有些失神,她笑了笑,「冷總裁,我找你是為了君蘭的事而來!」
「她怎麼了?」
「君蘭,沒事,她只是讓我來轉告你一句話!」季霏仍舊笑著。
冷亦軒看著季霏微微有些詫異,而後道,「什麼話?」
「君蘭說,讓你別再找她了,她說,你們已經結束了,你該照顧的人是明茵木,畢竟她有了你的孩子!」季霏淡淡的說道,「接下來,這句話,是我要說的,還望你不要見怪!」
「你說!」
「也許你與君蘭之間根本不是愛情,不過是一種感覺而已,你是把君蘭當做是替身,一種精神慰藉。你們之間的愛,太過脆弱,而你們誰都沒有去堅持這份愛!」
「所以呢?」
「所以還未讓彼此傷得遍體鱗傷之前,放手吧!」
冷亦軒盯著季霏,而後道,「那麼你和皇甫旭堯呢?說到無情,我怎麼都比不上他吧!」
「也許吧,阿堯是絕情,但是我始終相信,絕情的男人一定是深情的男子!」季霏輕輕笑了,「在我們彼此的世界,只有彼此,我愛他比我的生命還要重要。這個世界上,總有那麼一個人,你非她不可。那麼你呢?君蘭呢?若愛,便不會如此輕易離開!」
「只能說,你們之間不夠深愛!」
季霏站起來,而後向外走去,但是走到門口處,她又停下了腳步,「冷總裁,給君蘭一點時間吧,如果你們真的相愛,那麼你們終究會在一起的!」
冷亦軒看著季霏離去的背影,站在陽光下的他,顯得略微有些蒼涼。
後來的兩年內,他沒有再去找過慕容君蘭,也許季霏說的對,給她一些時間,若愛終究會在一起,若不愛,他又何必再去糾纏,畢竟是他傷了她,從一開始,他接近她就是因為她長得像明茵琴。
後來,他才知道,原來明茵木去找過慕容君蘭,還告訴她說,她懷了他的孩子,還告訴了慕容君蘭明茵琴的事,他不怪她告訴她明茵琴的事,只怪亂說她懷了他的孩子。
後來,他在皇甫旭堯和季霏的婚禮上見過慕容君蘭一次,那一次他很想上去跟她說話,只是當他移步上去時,她卻轉頭離開了,隨後第二天,他便听說,她離開了這座城市。
兩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相思卻在他們之間一點點的醞釀,一點的加深。
慕容君蘭這兩年去過世界各地,接觸了很多的事,只是在她心底的那份傷,卻仍舊難以忘懷。
巴塞羅那的夜顯得寂靜無比。
慕容君蘭坐在咖啡廳,看著窗外的夜景,淡淡一笑,以前及肩的短發,已經略微有些長了,下面是略微有些卷,一幅黑色的眼楮架在她小巧的眼眶上,顯得可人極了。
「君蘭,你等很久了嗎?」季霏從門口進來便看到了她,她微微一笑,「對不起,我來晚了!」
「沒事,你要陪皇甫旭堯,我不會介意的!」慕容君蘭抬頭看著季霏笑了笑。
「君蘭,你已經離開兩年了,你還要再離開嗎?」
「小霏,你什麼意思?」慕容君蘭抬頭,取下眼楮,看著季霏,「什麼叫我還要再離開嗎?」
「君蘭,我們之間不必說這個的,不是嗎?你明白我再說什麼!」季霏喝了一口咖啡,淡淡道,「明茵木沒有懷孕,她跟冷亦軒沒有任何關系!」
「那又如何?」
「君蘭,難道你還想像我和阿堯這樣嗎?」季霏微微蹙眉,「非要等到生離死別的時候,才會發現什麼是對自己最重要的?而且,我听說他最近好像住院了!」
「住院了?又沒什麼大病!」慕容君蘭笑了笑,「對了,我听說,你們家皇甫旭堯現在對你可好了,看著你和阿韻都幸福了,我真開心!」
「君蘭,你也可以的!」
「是麼?」
「他一直都在等你,他讓我告訴你一句話,不管多久,他都會等你,」季霏握住她的手,「也許一開始,他是將你當成那人的替身,只是君蘭,難道你一點感覺都沒有嗎?若只是替身,那麼就不會有幸福的感覺!」
「小霏……」
「霏兒,可以走了嗎?」就在這時,皇甫旭堯從她們身後閃出,他仍舊俊美如神祗,只是那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季霏轉頭看著他,「好了,我們走吧!」
「臭小霏,就知道你只要丈夫,不要朋友的!」
「我哪有!」季霏撇嘴,看著慕容君蘭,「況且我又不是第一次這樣了,其實你也可以!」她笑了笑,依偎在皇甫旭堯的懷中,向外走去,「君蘭,有些事不必計較,感情的事,只要忠于自己的內心就可以了,你和一個死去的人計較那麼多,再將自己弄得如此狼狽,有意思嗎?」
慕容君蘭沒有說話,只是淡淡一笑。
晚上,她回到酒店,便打電話給了她報社的同事,問了關于冷亦軒的事,據說他進了醫院,病情甚是嚴重,只是他醒來後,便離開了醫院,回到了他的家,請家庭醫生看病。
慕容君蘭放下電話,隨後從錢包夾里拿出一張照片,看了許久,再抬頭,滿目漆黑的夜,卻有點點的星光,淡淡的,卻是耀眼無比。
也許,小霏說的對,難道真要像她和皇甫旭堯那樣嗎?
翌日,她便買了機票回到了那城市,當她回到冷家時,管家告訴她,冷亦軒去了海邊。她又匆匆趕去海邊,一邊趕去,一邊不禁埋怨起他,生病了還去海邊,找死啊!
蔚藍的大海波濤洶涌,怒吼著,然而大海卻依舊和大海是一個顏色,藍得亮麗,藍得透徹。
冷亦軒覺得似乎是自己迷上了這片小小的海灘,每天看著日出、日落……沒有憂愁煩惱,沒有人來打擾,和自己心愛的人一起……
心愛的人……
冷亦軒的眼神微微黯淡了下來。
她還是不肯原諒自己嗎?已經離開兩年了,還是沒回來,也許她永遠都不會回來了。
是不是這次意味著他將會永遠的失去她呢……
他抱著只要她願意回來,他便將所有的事告訴她,他愛她,並不是因為她有一雙跟明茵琴一樣的眼,而是和她在一起,他能感受到從來沒有過的寧靜……
不知不覺間有了朦朦的睡意,冷亦軒就這樣坐在草地倚著樹干,睡著了……
于是,當著急趕來慕容君蘭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看著他如孩子般純淨的睡臉,慕容君蘭暖暖的一笑,她放輕腳步,慢慢的靠近他。
然後她小心的在他身旁蹲下,伸出手,撫上他在睡夢中還緊皺著的眉頭……熟悉的氣息噴灑在面前,令人懷念的觸感在自己的眉間輕輕的揉著。
心念一動,幾乎就讓冷亦軒睜開眼楮從草地上跳起,但是那熟悉的感覺卻又讓他不由自主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夢中,是不是當他一睜開眼又是什麼都沒有,又是自己一個人了……
「軒……」那人輕輕的呼喚著他的名字,「……軒……軒……」
而後那雙手,從眉間,滑到了臉頰邊,輕輕的撫模著,然後,他就突然覺得有一個濕潤的東西貼在了他的唇間……
陡然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他再熟悉不過的容顏……
「軒……我回來了……」
那一刻,朦朧睜開眼的冷亦軒,只覺得周圍的一切甚至整個世界都停止了,眼前,只有那個另他魂牽夢繞的身影……
一瞬間他甚至說不出任何話,只是半倚著身後的樹干死死盯著慕容君蘭看。
「蘭兒……是你嗎?」
冷亦軒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聲音,卻沒有發現那語氣中蘊藏著的絲絲顫抖,只是將視線牢牢的鎖定她,不想再讓她從自己的視視野中消失。
「是我,我回來了……」
心,在見到他的那一刻起就在劇烈顫抖著……
慕容君蘭明白冷亦軒那顆與她一起在顫抖著的心,靠上前,執起他的手貼在自己的臉龐上,讓他用觸踫感受到自己的存在,淡淡的心疼一點點的涌上心頭。
猛地,坐在樹下的冷亦軒伸出手拉住了慕容君蘭的手,然後用力將她拽進了自己的懷中,箍住雙臂擁緊她瘦弱的身子,仿佛就要這樣將她刻進身體與自己融為一體……
明白也心疼著冷亦軒內心的掙扎與痛苦,慕容君蘭在稍稍掙扎了下後便安靜的靠在他肩上,抬起手,左手扣在冷亦軒的腰間,右手輕撫著那墨黑的碎發。
「既然回來了,就不會再離開了,是不是?!」
慕容君蘭微微一愣,而後輕聲應道︰「嗯!」
「你真的不會再離開嗎?」
冷亦軒緊緊將她摟進懷中,怎麼都不肯放手,仿佛要將她揉碎了嵌入自己的身體般。
「嗯,不會再離開!」
慕容君蘭靠著他的頸窩,而後淚水便從她的眼眶中溢出,然後掉落在冷亦軒的衣服上,盡管隔著薄薄的布料,他仍舊能感覺到那淚滾燙得厲害,像是要將他的心也融化了般。
「蘭兒,關于茵琴,我告訴你,她是我第一個喜歡的女子,但是她卻——」
還未等冷亦軒說完,慕容君蘭便打斷了他的話,「不用說了,你和她都是過去的事了,不是嗎?既然已經過去了,便不必再提了!」
「你不想知道了?」
「不想了,這兩年,我想了很多,忽然覺得,其實那也沒有那麼重要,重要的是,你的過去我沒辦法參與,而你的未來卻只能有我參與,那麼這樣便夠了!」
「蘭兒……」
「我們不說了,好嗎?」
「好!」
遠處,海鷗發出一聲聲叫聲,婉轉動听,而兩個相互依偎在一起的人,背影在夕陽下拉得老長老長,幸福原來也可以如此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