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看到我醒了,你想說什麼?」他看不慣她一見他就皺著小鼻子,抬起手撫開她小鼻尖上的皺紋,變為筆挺的小翹鼻,滿懷期待,又抑制不住口氣生硬,「快說!」
鐘未昔愣了足有半分鐘,不敢說實話,埋頭腦袋不吭聲。可他明顯不讓她過關,非听不可,「快說!」肋
明明躺著剛醒過來,聲音倒是強硬,鐘未昔猜測著他可能是想听她說些感激的話,于是艱難地開口,「謝謝你救了我……」聲音極小,听上去勉勉強強,像是被脅迫所說。
「我沒听見。」望著那雙唇微微張開,顯得不情不願,黑司曜雖然早料到她不會領情,仍覺得失望,冷著聲強迫,「再說一遍!」
哪有人這樣的,說感謝的話不是要被救人心甘情願說的嗎?他這樣只會讓她覺得更加排斥。小手被他攥得好疼,鐘未昔低頭飛快而響亮地說,「謝謝你救了我。」
之後整整幾天,她一言不發,他吃飯要她喂她就喂,背上有傷全是側身或是趴著,翻身困難,他要她翻身就幫著翻身,除了上廁所,是候肅來扶他去之外,幾乎所有的全是她做。
她任勞任怨,誰讓他救了她。
看著她每天寡言少語,黑司曜越發覺得煩躁,有時候沒話找話她全是幾個字幾個字的往外蹦,從不肯多說。
這天下午準備睡午覺,她借口去洗手間,跑到外面去了,黑司曜趴著怎麼也睡不著,按鈴讓候肅進來。鑊
「警方最近有什麼動靜?」
「您撤走後警方就接到報警電話,派了大量警力挨家挨戶查,應該沒發現什麼,我們做的清理工作很嚴密,現場打掃的也干淨。為了迷惑警方,我在隔了七家的位置放了煙霧彈,在那家人家院子的磚縫里留了一點血跡,恐怕他們要查下去,也將查無頭緒。」
黑司曜抿著唇沒說話。
候肅看著黑司曜沒什麼表情的臉,不管听不听得進去,決定勸說一番,「主人,您這一次有些冒險。」
說的不客氣一些,小主人冒的險太大了,送走了向愷默,小主人竟然會和那個女孩留下來,以四人對幾十個人。幸好佟冠楠的手下沒有配槍,否則後果不堪想象。
「你在黑宗朔面前提了這事?」黑司曜挑眉,候肅跟了他二十多年,表面上是他的近身保鏢,其實是黑宗朔的人。這是黑宗朔慣用的手法,在幾個兒子身邊都有這麼一個保鏢。
候肅搖頭,「沒有。」
黑司曜對此並不意外,候肅和他這麼多年的感情,和那幾個保姆一樣,早就暗中站在他這一邊,經常會幫他在黑宗朔面前隱瞞一些不能讓黑宗朔知道的秘密。
「主人,要不要我推薦幾個人,他們都願意自動加入。」候肅建議。
黑司曜搖頭,不領候肅這個情。候肅比他年長,在黑道上有人脈,雖然他們名為主僕,但實為朋友,他不想靠他人之手發展自己的勢力,他和默都是驕傲的人,要麼不做,要做就得憑自己的本事在這座小城扎根發展下去。
被主人拒絕是意料之中的事,候肅隨即移開話題,「佟冠楠之所以會突然派人襲擊別墅,說明他早就在留意觀察您,以後您做事要格外小心!」
小主人早在出生起,所有的一切信息和身份證明已經被首領抹得一干二淨,黑道上只知道首領有兩個孩子,接班人黑衛朝已死,膝下只有一個獨生女兒。所以,這些年來提親的男方不少。
黑司曜沒接話,年輕的臉上渾思著什麼,然後擺擺手,示意候肅出去。
在外面,候肅遇到了躲在角落里發呆的鐘未昔,鐘未昔對候肅還停留在六年前的記憶里,腦海里一下子翻滾出那天埋尸的景象,心里的戒備霍然提升了,又害怕到臉色霎白。
候肅上下打量了一眼鐘未昔,當年的小女孩長大了,才到腰部的小個子現在長到肩部,小主人對她真的挺特別,六年都沒忘。
等候肅走後,鐘未昔仍覺得全身發冷,在她的眼中候肅等同于幫凶、劊子手,殺人不眨眼,盡管她沒看到過他殺人,可他身上有一股說不上來的血腥味。
怔了半晌才好一些,看著走廊盡頭的房間,黑司曜在里面午睡,實在不想進去,磨到天色將晚,才不情願地抬腳向那間房間走去。
他仍是這幾天的姿勢側身躺著,背朝著門,她悄悄走過去,他人突然頭一轉,她被逮了個正著,嚇了一跳,心里有些發毛,心虛間低下頭去望自己的腳尖。
「去干什麼了去了一下午?」他的聲音不慍不火,沒了平常那種惡狠狠或是不耐煩。
「去洗手間。」鐘未昔只覺得兩頰滾滾的發熱,她不擅長于撒謊,知道這理由不好,哪有人上洗手間上一下午的。
「是麼?」他應了一句,沒再說什麼,指著櫃上的空玻璃杯子說,「我要喝水。」
她趕緊去倒,他這些天全部側躺著,喝水吃飯不方便,往杯子里插上吸管,遞到他嘴里。
他喝完了,又躺下去,閉上眼楮不知道在想事情還是又想睡。
撒了謊的鐘未昔尷尬地站著,仿佛在等待著他的宣判,整個人無所遁形不知如何是好。
「鐘未昔,你回去吧。」過了半天,黑司曜只說了這麼一句。
鐘未昔沒听明白,以為他在講夢話。怔忡地盯著他脖子上纏上的紗布,那里是她咬出來的傷口。
不想他陡然睜開眼,側過頭來看她,皺眉,「還不快走!」
她打了個激靈,不由自主後退兩步,咬起唇飛快地拉開門,生怕他會後悔,被惡狼捕困在籠子里的小兔突然被放開,小腿邁得飛快,急切的腳步聲在空寂的走廊里回蕩。
听著這倉皇而逃的腳步聲,黑司曜的臉越來越陰,越來越沉,最後甩手將玻璃杯一把掃到地上,玻璃渣子在地上飛彈舞濺,碎了一地,一如破碎的心。
不清楚他怎麼會變化得這麼快,這些天她在這里照顧他,他采取的是默認和一副理所當然的態度,她認了,的確是她欠他的,可他也不想想,她不想讓他救她的,是他故意要把她留在現場,看他的人開槍,是他種的因,該他得這個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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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昨天本來和平常一樣是三更滴,在外面辦點事回不來了,這是例外,以後有什麼情況會提前通知滴,一個一個歉意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