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使想了無數遍,仍是沒想到他們之間會有這樣一層關系,舅舅……他是她的……舅舅…….
爸爸說他是她的舅舅,讓她叫舅舅。
這時候才知道,恨是什麼累?
原來他早就知道他們的關系,他用最殘忍的方式教會了她,什麼是恨!
除了恨還剩下什麼呢?什麼都沒有!
她沒有做對不起他的事,也從來沒有刻意豎敵,她想象不到世上還有這樣的人,明明知道兩個人的關系,卻對她做出那樣齷蹉的事。
他讓她惡心,想吐。
她寧可從來沒有認識過他,從來不認識他。
即使他說那些羞辱她的話,即使他打她罵她,也好過他毀滅她,她想象不出來倘若被爸爸知道她和舅舅…萌…
不——
她抱著頭,好疼,不能想那段不堪回憶的一夜,不能想,一想頭痛欲裂,一想攪亂了整個心神,這痛不能平息心中的難受,又惡心起來。
往地上吐,全部吐出來,只剩干嘔,身體虛弱到站不穩,顧不得去擦眼淚,伸手想扶住書桌,撲了個空,就這樣疲憊地跌倒下去。
不小心帶倒椅子,椅子向書桌上倒,打翻了茶杯,發出摔碎的響聲和乒乒乓乓東西落地的聲音。
外面鐘涵炎率先听到,跑過來敲門,里面沒人應,黑司曜跟過來,站在那里沒動,仿佛事不關已。
鐘涵炎看了他一眼,索性抬腿就跩,把門踢開後里面一片狼籍,地上嘔吐物,茶杯碎片,還有一個小小的紙片一樣的小身影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昔昔!」鐘涵炎再也控制不住關切之情,沖過去,大叫著,「昔昔,你醒醒!」
大人們听到聲音從廚房里跑出來,很快抬人的抬人,掐人中的掐人中,好一陣忙活。
活了十九年,鐘未昔從沒想過有一天醒來有這麼多人圍在床邊,爸爸、叔叔嬸嬸、姐姐,爸爸的同事兩個大哥哥,甚至還有不理她的哥哥,和……那個人。
她睜開眼一剎那,躲過那冰寒的目光,心口的疼又來了。
黑司曜低聲同鐘柏龍道別,「……沒事就好,我還有事要辦,先走一步。」
高大的身影無情地消失了,帶走了所有的光和熱,生命和呼吸。
鐘未昔閉上眼楮,長輩們看她沒事,打掃完地上的嘔吐物便離開了,只當她是吃錯了東西。
叔叔嬸嬸寒暄幾句走了,姐姐纏著爸爸要買衣服,也出門了,女乃女乃去樓下棋牌室玩牌去了,所有人都離開,她才慢慢睜開眼楮。
不料跌進一雙探究的眼楮里,這雙眼楮讓她無法拒絕,讓她無處可躲,因為這雙眼楮的主人從小守護著她,看著她長大,了解她所有的情緒。
「昔昔。」鐘涵炎必須保證不讓自己的聲音听上去那麼激動才緩緩問道,「是不是他?」
她閉上眼楮,沉沉呼了一大口氣,鼓足了勇氣,仰起小臉,再看哥哥的眼楮,小聲乞求著,「哥,你不要生昔昔的氣好不好?」
「我問你是不是他?」鐘涵炎呼吸急切,聲嘶力竭,他仿佛走了很久的路,突然發現自己繞了很遠的路才來到目的地,滿頭大汗,雙眼腥紅。
哥哥變得好可怕,好象她再不回答就要吃人,鐘未昔不敢再出聲,頭垂更低。
「我問你是不是他?昔昔,回答我!」鐘涵炎瘋了,奔到她面前抓著小肩膀搖晃,他真的快瘋了,比想愛又不敢愛,想逃避又逃避不了更絕望。
他以為不會有這麼一天,一直堅信不會失去,昔昔永遠是他的昔昔,昔昔的心里最重要的人永遠是哥哥,她會為了他的生氣而難過許久,會為了趕回來見哥哥而坐十幾個小時的火車,他一直以為自己住在她心里,牢不可破,現在才知道不是,根本不是。
看著她被搖出來的淚水,脆弱到宛如一串即將被搖碎的珠子,卻仍堅持閉著眼楮,不看他,任他搖,任他發瘋。
直到現在他才明白,他十九年給她的依戀光芒消失了,她的心里擠進了別人,真的有了別人。
這別人不是她剛認識的,也不是她大學同學或是優秀學長,而是他熟悉的,是他最熟悉最熟悉的人,是曾經陪他一起成長,一起逃過課,一起打過架,一起偷偷抽過煙,一起喝過酒大醉過的人,被他視為這輩子最好的朋友、同學、知已——黑司曜。
他傻了,僵了,呆了,瘋了。
愛了這麼久,苦苦掙扎了這麼久,堅持了這麼多年,到頭來輕易被最熟悉的人奪走了她的心,她為了那個人而悄悄哭泣,為了那個人是自己的舅舅而傷心、絕望,痛不能抑。
所有的全是為了那個人,不是他,不是他這個哥哥。
國慶放假前她給他打過不少電話,他看到的,不是不想接,是怕接。
他恐懼,真的恐懼,他恐懼自己一接她的話,她向他坦白,告訴他她在和誰交待;他恐懼,真的恐懼,他恐懼自己一接她的電話,她告訴他那個人的名字,告訴他她有多喜歡,有多愛誰誰誰;他恐懼,真的恐懼,他恐懼自己一接她的電話,她把他們是如何相遇,如果喜歡,如何相愛,如何偷偷約會的一切全告訴他。
他太恐懼!太害怕!
他不許,她是他的昔昔,只能是他一個人的昔昔。
她曾經那麼喜歡哥哥,滿口滿心都是哥哥,他走到哪里她跟到哪里,一步也離不開。什麼時候,她的心里容得下另外一個人,什麼時候她眼里只看得到另一個人,什麼時候她心心念念只有另外一個人的名字。
哥哥的手勁好大,活像要捏碎她的兩邊肩胛骨,鐘未昔不敢看他,任他瘋了一樣把她提起來。
發散在臉上,沾在淚里,緊緊閉著雙眸,這是她自找的,是她咎由自取,是她倒貼那個人,怪不得別人,只怪她自己,怪她沒有潔身自愛,怪她不懂分辨戲弄與認真,不懂什麼是真情,什麼是假愛。
她怨不得別人,哥哥不如把她殺死吧,殺死這骯髒的身體,殺死這與長輩亂/倫的身體,殺死這痛苦到快沒了靈魂的鐘未昔。
她不能再活下去了,假如活下來還是回不去,找不到純潔無暇的鐘未昔,她想到另外一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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