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一個小時後,門開了,他從長椅上起身,鐘未昔從里面出來,鐘醫生朝鐘涵炎點頭,「今天就到這里吧。請鐘先生到服務台預期下一次的時間,如果方便的話,下周同一時間再來。」.
「謝謝,麻煩了。」鐘涵炎辦完手續,交了一份價值不菲的費用,牽著鐘未昔的手到停車場。
「未昔。」
鐘未昔在地下停車場等哥哥開車過來,冷不丁有個驚喜的聲音喚她,從耳膜里慢慢傳輸到大腦,嗡嗡的,帶著不真實的幻覺。
「未昔。累」
那聲音又一次時近時遠傳過來,緊接著有人握住她的手臂,「未昔,不記得我了呀,我是施婕。」
施婕?鐘未昔定格在那里,那高跟鞋的敲擊聲停在跟前,身體不受控制地繃緊,然後彎曲,如一張卑微的弓。
「昔昔,上車。」鐘涵炎一直不放心,取車的時候也密切注意著鐘未昔,這會兒飛快地把車開過來。
付施婕好像挺高興,親熱得不行,「未昔,可見到你了,什麼時候出來的?兩年不見你瘦了,昨天是你吧,我一時沒認出來,抱歉啊。」
鐘未昔垂頭看著腳面,隔了片刻都沒反應。
「對不起,這位小姐,我妹妹要回去休息。」鐘涵炎看陌生女子拉住昔昔,不禁跑下來,撥開付施婕的手萌。
「那……」付施婕還想再說什麼,鐘涵炎已經把鐘未昔塞進車里,自己也鑽進駕駛座,驅車而去。
鐘涵炎當然認識付施婕,那天和黑司曜親密的女子,雖然報紙新聞上不見他們的消息,但晉遠集團的總裁娶了個日本大家族的老婆在外界不是什麼秘密。
下午哥哥要去上班,鐘未昔一個人在家,照例留下一大袋零錢,還有油畫拼圖,小時工阿姨也來和她作伴。
拼圖很多,鐘未昔趴在地板上拼了大半天,時間過得也快。
電話鈴聲在客廳里大響,她笨拙地把手上一塊拼圖按到角落的位置上去,起身的時候鈴聲已經響了好長時間。
拿起電話也不知道怎麼說,就听著,這個電話哥哥經常打,她不怎麼回答,只要听著就好。
「鐘未昔,是不是你?」話筒里陶為琳的聲音極嚴厲。
她咬了咬唇。
陶為琳一試探就試探出來了,「哼,我就知道你不會這麼甘心放過我們家涵炎,你根本就沒走,還跟他回了深圳。真不要臉!」
鐘未昔照例沒吭一聲,那頭電話啪一聲掛了。
晚上鐘涵炎回來告訴她,明天他要出差,三天後回來。她的飲食起居已經安排好了,仍是那個小時工阿姨幫著照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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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束會議,外面已近天黑,黑司曜的腳步邁得很大,急匆匆似乎趕著去做什麼,長翔跟在他身後。
出公司大樓前黑司曜特意往大廳一側的沙發上瞥了一眼,兩人的目光相接時,鐘涵炎眼里出來一絲波動,很快掩藏好,目光沉沉,站起來微笑道,「黑總,可等到您了。」
眯眸望著鐘涵炎,黑司曜認為他們很大一部分程度上屬于同一種人,年少的莽撞和青澀在這些年的歷練之後變得益發老道,游刃有余,只可惜都月兌胎換骨後,成了完全不一樣的兩種人。
一個人面獸心,一個禽獸不如。
他從不否認自己干的那些事,也不否認自己靠什麼發家,又靠什麼在這物欲橫流的社會立足,越壘越高的財富已經不滿足于他的眼界和腳步,他還想要有更好的前景。
這就是男人。眼光放在更遠的地方,人生的舍與得看得比一般人要透,當然犧牲在所難免。
鐘涵炎犧牲了男性的尊嚴,他犧牲了即將到手的愛情。
黑司曜挑眉,其實鐘涵炎早在上午就趕到青州,前台打到秘書處的電話稱智成電子公司談判代表請求接見,他事先交待過長翔,所以秘書處回應說總裁上午行程比較滿,下午一定招見。
明明是黑司曜點名要他做代表來談,一大早從深圳趕到青州,吃的卻是閉門羹。畢竟要低聲下氣求人,鐘涵炎只能和兩個助手耐著性子等,這一等就是一天,中間不敢走開,吃飯和上廁所也是輪著去,夜幕降臨了才見到黑司曜的人影。
沒等黑司曜回話,手機響了,邁步匆匆走出去接听,站在鐘涵炎後面的助手有些心急,上前一步,被長翔攔住,「各位,實在抱歉,黑總晚上還有個應酬,明天安排時間詳談,秘書室會給你們電話通知,現在請回吧。」
鐘涵炎與兩個同事面面相覷,難道等了一天的結果就是眼睜睜看著黑司曜離開?
黑司曜的車駛出停車場的時候,一個身影佇立在車前,差點撞上,那個身影沖過來,透過半降的車窗說,「有你這麼玩人的嗎?有脾氣沖著我來,以權謀私算什麼?」
黑司曜一臉冷漠,不以為然的挑眉而笑,「論玩人,你比我更甚一籌。」
靜默的空氣在流動著,鐘涵炎臉上一陣辣,反唇相譏,「你洗黑錢的眼光獨到,投資管理的手段十分高明,對付兩個對頭萬允和白京也是狠辣陰險,這幾點我佩服,至于你的為人,我替昔昔感到可惜,你根本不知道什麼叫人性!」
懶得再費口舌,打無意義的口水仗,黑司曜冷笑著收回視線,升上車窗,一踩油門擠入滾滾車流中。
黑司曜開著車在街上隨著車流的大隊向前,讓長翔說他晚上有應酬不過是敷衍,忙了一天的心情在看到鐘涵炎之後充斥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憤怒情緒。
她的名字一經提起在他體內迅速充斥著一種無力感,讓他疲憊。
鐘涵炎罵他沒人性,指的就是當年鐘未昔在他眼皮子底下被栽髒進監獄。
人性?呵,他的目光落在前方的路上,如果他有人性,不會在黑道上模爬滾打,不會販/毒,不會走私/軍/火,不會為了地盤動不動就與人械斗,血流成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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曜把自己比作人面獸心,涵炎比做衣冠禽獸,在俺看來蠻貼切滴,乃們覺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