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承認我夸張了,售貨員原話是說五瓶。我這麼說,是為了達到像她忽悠我時候那樣雙倍的效果。「蘇訴,別告我你丫還跟家啃饅頭呢。」我感到背後一陣冰涼。「好漢饒命好漢饒命……我下次……」話說了一半兒我突然覺得不對勁,這聲音越听越耳熟,我一回頭,看見路喬跟個大尾巴狼似的站在我身後拼命忍著笑,看樣子快要背過氣兒去了。我一個憤怒的巴掌就招呼過去了,「你大爺,剛才嚇死我了!」路喬笑得特意猶未盡,「你都不知道自己那慫樣兒,真應該給你照下來,就一手機頂後背上都能給你嚇傻了,」他揮了揮手里的手機,我剛想抬起腿來再往他膝蓋上補一腳,路喬的臉又一下子嚴肅起來,「走,跟我吃飯去。」這兔崽子翻臉比翻書還快。我就這麼不情不願地跟著路喬走到案發地旁邊不遠處一家專門吃鹵煮火燒的鋪子,一進門,路喬就特豪邁地把手機往桌上一拍,朝廚房里吆喝道,「老板娘,一碗兒鹵煮,大碗的。」老板娘在廚房探出頭來看見是我倆,挺熟絡地招呼了一聲,「來啦?馬上就好。」要說起我跟鹵煮火燒的淵源,不得不再次提起路喬。這孫子特別神出鬼沒,老是玩兒突然襲擊,而且老是趕在飯點兒玩突然襲擊。所以我每次被他當場擒獲的時候,不是在啃面包,就是在消滅前一天晚上剩下的面條兒。每當這個時候,他都特輕蔑地看我一眼,然後走到門口,拎著我的鞋往我面前一甩,「走,改善伙食去!」我知道路喬是好心,可是俗話說得好,無功不受祿,我從沒干過什麼造福路喬的事兒,雖然他現在女朋友還是我當年大發慈悲介紹給他的,但畢竟高舉著這面大旗我已經讓路喬請我吃了不下四十回冰棍兒了,也就不好意思老拿當年的事兒出來邀功請賞。就因為我相當高的思想覺悟,當時隨手指了指路邊上看起來特破敗的一個小鋪兒。我說我愛吃鹵煮火燒,路喬從此就銘記在心,以後哪次領著我出去改善伙食準是來這間小店報到。其實我挺愛吃鹵煮火燒的,但再怎麼愛吃也架不住三天兩頭地吃。于是我暗下決心,等謝磊從英國回來了,等我倆過上好日子,手頭寬裕點以後,我一定要報答路喬。我要請他吃五十碗鹵煮火燒。讓他也嘗嘗一種東西吃到吐是什麼滋味。不過話雖這麼說,當老板娘端上一碗熱騰騰的鹵煮火燒的時候,我的肚子還是特不爭氣地叫了幾聲。路喬操著手往椅背上一靠,跟訓三孫子似的訓我,「趕快趁熱吃了。」我深諳吃人嘴短的道理,二話不說埋頭就扒拉起碗里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