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她不能失去他!幸福是靠自己抓住的!猛然提醒自己,陽童童轉身沖到衣櫃前,翻出一條藍色連衣裙,三兩下把婚紗換下,淚水也一並滑落,但是她沒有抽泣,而是沖到洗刷間,把臉上的妝統統卸掉,然後「咚咚咚」跑下樓去——
「張嫂!博宸在哪里?」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陽童童心急火燎地問。
張嫂驚訝地望著略顯狼狽的她,臉上露出了慈祥的笑容︰「太太,季總剛出去,您……您怎麼把妝都卸了?」賓客還未散完呢!
出去了……出去了?陽童童此時就像一頭發怒的獅子,她快速沖出門去,嚇壞了張嫂,「太太!太太!」她追了上去,卻未能攔住她。
未散去的賓客茫然地打量那奔跑著離去的背影。企圖看清楚她的模樣,儀式時間太短暫,以至于都沒弄清楚新娘到底長什麼樣。
院外,陽童童追了一段距離而後便停下,在原地茫然地轉了幾圈,視線每到之處,都不見季博宸的身影,盛夏涼爽的風吹亂了陽童童柔柔的青絲,她,拖著疲倦的步伐,漫無目的地走著……
淚水已不知滑落了多少,在涼風中,一顆接一顆地從紅腫的眼眶里溢出,不知過了多久,她走在星辰稀疏的黑夜下,雲壓得很低,仿佛讓她透不過氣,陽童童耳旁一遍又一遍地劃過季博宸絕情的話語,心髒的疼痛越發加重,終于,她屈膝,無力地坐在路旁,雙手抱膝,朦朧的視線投向城市繁華的夜景——
這個世界上,又有幾個人會真正在乎自己的悲傷?快樂的人依舊快樂著,悲傷的人卻只會更悲傷。
可是,原本暗淡的夜空卻突然滴落著銀色的小雨點,一滴,兩滴,密密麻麻,讓陽童童腫痛的小臉似乎感受到一絲慰藉,仰仰頭,原來,老天爺還是懂她的心情,揚起一絲淺笑,在她掛滿淚痕的臉龐。
夜,已深,雨,越下越大,陽童童顫抖著身軀蜷縮在路邊,她不想回家,不想成為棄婦。
「童童,生日快樂,新婚快樂。」嘴里呢喃著,在幽暗的路燈下,這個嬌弱而堅強的小女人多麼令人心疼。
可是,就像是冥冥之中注定,福不雙至,禍還真不單行,直到無意中看到一幕,讓陽童童不得不承認自己已成了棄婦。
在新婚之夜,親眼見到這樣的事情,難道不是一種恥辱嗎?
朦朧的視線里,在她抬眸的瞬間,竟然看到季博宸從一家名為「夜夜歡」的夜店出來,他單手攬著身旁的妖治女人,那個女人還不時地往自己丈夫懷里蹭,霎時,陽童童就像觸電一般,緩緩站起身子,她看著季博宸將那個女人帶上了黑色勞斯萊斯,然後朝一個與季家相反的方向開去……消失在寂靜的雨夜。
「我說過,我的失母之痛要從你身上一寸一寸地奪回來!我說過,我的失母之痛要從你身上一寸一寸地奪回來……」冰冷的聲音好像還回響在耳畔,不曾散去,陽童童晃了晃腦袋,將滿頭的雨水晃落,企圖讓那聲音遠離,可是,在寂靜的雨夜,好像反而變得更加清晰了……
「為什麼?為什麼要讓我來承擔這一切?」陽童童顫抖地蠕動唇瓣,仰頭問天,卻注定得不到回答,殘余的理智驅使她轉身朝季家方向移去。
疲倦的步子更加疲倦,冰涼的雨水順著裙角嘀嘀嗒嗒地滑落。
「我可以改變這一切的,我一定可以的,季博宸,你會愛上我的。」從骨子里溢出一股堅強,她雙手緊握成拳頭,咬唇堅毅地告訴自己。
陽童童不甘就此承受媽媽所帶來的一切災難,她決心要化解。
媽媽沒有死,陽童童的預感被證實了,那棵紫色菩提木雕果然是為了她而訂,只是,希望不要給她帶來災難才好。
一個小時過去……
季家大院外,小小的瓦檐下,陽童童到達時已渾身濕透,而她的目光正盯著路的盡頭,只要一有車燈照來,她便會期許地看過去,可是,卻沒有一輛車子在季家門口停下,沒有一個人是她要等的……
「他會回來,他不會回來,他會回來,他不會回來,他會回來,他不會回來……」默默地念著,像兒時的游戲,這樣反復念了不知多少遍,突然刺眼的車燈中她驚愕地抬眸,黑色勞斯萊斯毫無預兆地停在她身旁,抬頭凝視,她卻在淚水中微笑。
車門打開,季博宸黯然的目光與陽童童喜悅的視線相接,兩人誰也不閃躲,就那樣直直地望著,直到達西繞過車身,替季博宸撐傘,他才把目光落到地上,以防皮鞋沾到髒水。
踏下車,關上車門的一瞬間,陽童童胡亂抹了淚,強顏微笑著迎上前去,欲挽起他胳膊,卻又怕弄濕他袖子,抬起的手又瑟瑟地縮了回來,令她不知所措。
但季博宸眉目一凜,一把抓起她手腕,直直地把她逼到院門上,灼灼的怒氣幾乎燙傷她,陽童童的手被粗暴地握著,很痛,可是心更痛,她堅強地咬著嘴唇與他對視,眼里卻忍不住泛起淚光,等待著季博宸冰冷刺骨的奚落……
「你看看你像什麼?淋得跟落湯雞一樣!陽童童,我告訴你,千萬別在我面前裝可憐!別以為我會心疼你!」季博宸輕蔑的態度讓陽童童有些無措地道歉︰「對不起,博宸,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真的很擔心你,我擔心你……」
「擔心我什麼?我一夜過得很棒!洞房花燭依舊,只不過是床上換了女人而已!你還是擔心你自己吧!」季博宸低回婉轉的聲音壓抑著深深怒火,帶著抹濃濃的挑釁味兒。
達西在一旁愕然地听著,好半天才恍過神來,他將傘移到他們倆人的頭頂,自己卻淋在雨中,很郁悶地勸阻︰「總經理,童童,你們……你們這是干什麼?總經理,回房吧,有什麼事情別在雨中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