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送你回公司吧。」溫浮生看她一眼,臉上有著淡淡的笑意,他說,「要是其他員工都跟你一樣,想來便來,想偷懶便偷懶,還清閑的要命,我這兒就該關門大吉了。」
蘇七七知道他在揶揄她,抿嘴一笑,說︰「你不也是。」肋
這話未免有些太過親近和隨意,溫浮生只是一愣,便跟著笑起來,說︰「那我得好好兒檢討檢討。」
蘇七七淺淺一笑,轉頭看窗外。
溫浮生把她送到公司門口,自己卻沒有下車,跟她說了聲再見,便要讓李師傅開動車子離開。
「哎……溫總!」她攔住他。
「嗯?」他坐在車內,挑眉看她。
「你好像感冒了,不願意去醫院,就買點藥,花不了多長時間。」她彎著腰,溫和的朝他笑了一笑。
溫浮生笑了,點點頭,說︰「你替我去買,回來再跟你拿。」
車子緩緩開動,留下一臉莫名的蘇七七,眼睜睜的看著那車子漸漸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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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
「咚……」
葉小寶正與人打桌球,月兌的只剩下襯衣,球撞進往兜里,「咚」一聲悶響。他拿著桿子,對溫浮生咧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齒。
「來一桿?」
「今兒來可不是跟你玩這個的。」溫浮生松了松領口,說,「這兒有點兒悶啊。」鑊
「去!找茬的吧你!我看是你自個兒心里不爽吧。」葉小寶抄起桿子去打他的後背。
「我說你怎麼跟席敏如一個樣兒,掃起桿子就打人,敢情你們都是孫猴子附身呢。」他敏捷的閃開,伸手抓住桿子,沒好氣道。
「好好兒的,干嘛把我跟那母老虎放一塊兒提。」葉小寶撇撇嘴,「我要是孫悟空附身倒好了。」
溫浮生挑眉,他哈哈大笑︰「還是逃不過你爺爺的手掌心。」
「說吧,找我什麼事兒?」葉小寶放下桿子,搭著他的肩膀往休息室去。
「喲,您這口氣,沒事兒就不能找你了?」溫浮生笑著,「就許你沒事兒去我那兒竄門子啊?」
「得,別介,這話酸死我了。」葉小寶接過侍應生拿來的衣服,套在身上。
「我就來跟你打听個事兒,你那天揍的是和白前吧?」
「行啊,傳的這麼快?」
「我看你只是蹭了點兒皮,和白前呢?」
「嘿嘿。」葉小寶眯了下眼楮,「估計這段兒是下不來床了。」他撇嘴,搖了搖頭,嘆氣,「那小子就一白面書生,不禁揍。」
溫浮生笑,就葉小寶那拳頭,一般人還真受不住。
「我說,你該不會又來說我下手狠吧。」葉小寶哼了一聲。
「沒有,我是還覺得你下手輕了。」溫浮生模了模鼻尖兒。
「你丫可比我狠。」葉小寶咽了口吐沫,「這麼說,你都知道了?」
溫浮生挑眉︰「你知道多少?」
葉小寶敏感的往後退一步,一臉戒備︰「你丫問就問,什麼都不知道就想從我這兒套話。」
溫浮生不理他,手指有節奏的一一彈過桌面。
「好好兒的,你打他做什麼?」
「那天我去187清理傷口,發炎了,在那看見你嫂子,跟沒了魂兒一樣,不知道是哭還是在笑,我就跟了上去,誰知那和白前手腳比我快,扶著她往里邊兒走。」
「TMD不跟去還好!」葉小寶猛拍了一下桌子,「他們和家倒了有些年了,我一開始只瞅著他眼熟,後來揪著他的時候看見工作牌,才反應過來。」
「哎,浮生,你也記得的吧,夏清舞……不是,你嫂子跟你哥結婚前,不是跟他有過一段兒嘛……你別告兒我你不記得啊。」
溫浮生的喉嚨動了一下。
他自然記得。
那天,天灰蒙蒙的,空氣很潮濕,不知是細雨還是濃霧。在泰晤士河岸,一對用普通話爭吵的情侶,引來路人的側目。
自然包括他們。
除了相同的語言,吸引他們的還有那熟悉的臉孔,不知是誰先想起來,說,那不是晟夏國際的小女兒嘛。那男的,是和黃柏的兒子吧。如此一說,大家都恍然大悟,和黃柏從前是187軍區醫院的院長,家中世代從醫,和家人都以藥為名,頗有特色。听說和黃柏的爺爺,從前還是御醫,風光一時。這麼大的家,倒的時候卻也不含糊,一夜之間,便如一盤散沙般,徹徹底底的沉沒下去。
他們還在閑聊,那倆人突然在雨中擁吻起來。這在倫敦,也不是什麼駭人听聞的事情,說起來,也是浪漫的。只是,因為是認識的人,他們這波人便開始吹哨子起哄,那倆人卻仿佛沒听見一樣,沉浸在兩個人的世界里。
這事,被大伙兒拿來當料子嚼了一陣兒後,便被拋之腦後了。
到了傳出安生與夏家聯姻,並且對方還是夏家的小女兒時,他方才想起這件事。
席敏如醉醺醺說清舞有個特別要好的男性朋友,亦或是男朋友時,他舒出一口氣,心想,誰過去還沒那麼一兩段兒啊。他們溫家人不是那種食古不化的呆子。
「你嫂子,突然就被那混蛋給摟懷里了。」葉小寶又拍了一下桌子,「浮生,你說說,氣人不?」
溫浮生不吭聲,換做他……該打!
「不過說難听點兒,浮生,我這麼說了你可別不高興,雖然是那小子主動的,可我瞧著你嫂子半推半就的,心里怕是也放不下……她好歹是部隊里出來的,也是個練家子,真想掙月兌出來,也不是什麼難事。」
「嗨,我說這些個做什麼!我等你嫂子走了,我才海揍那小子。」
溫浮生笑。
葉小寶也不盡然魯莽,若是他當著清舞的面兒與那和白前發生沖突,多半討不了好。再說,他們這波人,本來就不招她待見。
兩人又說了幾句,葉小寶像是想起什麼,從酒櫃那拎了瓶酒過來,分別給兩人面前的杯子里倒滿。
「準備收心了?要跟靜之結束?」葉小寶看著他的臉色,啜了一口酒。
溫浮生端著杯子與他踫了一下︰「你踫見她了?怎麼說起這個了?」
「去譚家廳吃飯,她說有款新菜要送來給我嘗嘗。」葉小寶張了張嘴,說,「當我不知道呢,她那兒有新玩意兒,哪次不是為了討你的好兒,什麼時候輪到我了。」
溫浮生不說話,只是輕輕晃著杯子,覺得嗓子有點兒癢。
「我還听良安說,你前陣子,帶人去他那兒打牌,訛他們好一筆錢。」葉小寶看著他,猛喝了一口酒。
溫浮生想起那天,笑出來︰「那癩皮狗輸不起,就四處抹我面子。」
「听說那姑娘挺……」葉小寶想了想,「挺淳樸的。」
溫浮生差點嗆著,這麼文縐縐的形容法,決計不是葉小寶說得出來的。
淳樸?
他笑。他們許是覺得她不夠漂亮……也是,他們哪里知道她的好呢。他才不跟這群外貌協會的計較,都是些狗眼看人低的東西。
他「唔」了一聲,清了清喉嚨,說︰「你想說什麼?」
葉小寶笑起來,說︰「就想問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什麼叫看上?」溫浮生睨他一眼,輕笑。
「這不明擺著了嘛,你看看,那靜之都急的沒地兒走了,來討我好,你又帶著另一個姑娘四處竄。」葉小寶擱下杯子,「我就對那姑娘好奇!」
溫浮生擺手︰「收起你的好奇心,不是你想的那樣。」
葉小寶听他這樣說,看著他,把杯子里的酒都喝盡,眼神閃了閃,有些復雜。
良安雖未明說,話里卻頗有幾分好奇和感慨的意思,他敢擔保,良安定是也認出她來了。
送溫浮生出去的時候,葉小寶對著他的背影,喊了一聲。
溫浮生回頭。
便听葉小寶說︰「浮生,你要看上哪個姑娘了,一定要帶給兄弟瞧瞧,鬧不好,兄弟們看上同一個女人,傷感情。」
溫浮生猝了他一口,沒正形兒的潑皮。就葉小寶那品味,沒事總去找那嬌滴滴的台妹女敕模,誰能跟他喜歡同一個女人啊。
回公司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四點。Judy看見他,打完招呼,忙去茶水間。
他看了下辦公桌,也不過一天,又堆了厚厚一疊文件,都是需要他簽名的。敲門聲響起,他說了聲「進來」,隨手撿起最上面的一份文案來看。
是Judy,她將水晶杯子放在他面前。他眯了眯眼楮,端起來,是溫水。
「這是您的藥,吃藥不宜喝茶。」Judy笑了下。
溫浮生接過藥盒,看了下說明,掰下兩粒膠囊,就著溫水吞進去。
「你買的?」他問。看著那藥盒的包裝,再普通不過的感冒藥了,路邊還時常有這藥的廣告牌子。
「蘇七七讓我給您的。」Judy跟他解釋。
下午的時候,蘇七七來找她,丟下這盒藥,囑咐她要給老板喝溫水,最好再備點食物,空月復不宜吃藥。
蘇七七只說了幾句,她就笑了。她玩笑說,做什麼對老板這麼關心,居心何在。蘇七七說,溫總臨時有事,正好踫到我,就讓我順手幫個忙。
那語氣,認認真真,涇渭分明的,反倒叫人不好意思拿她開心。
蘇七七也沒多待,便轉頭走掉了,連杯茶也沒喝口。
「您要不要先回去休息。」Judy笑,「我都沒注意到您感冒了不舒服。」
「不用了,謝謝你,回去工作吧。」溫浮生也笑了下。
眼見著Judy關上門,他揉了揉鼻子,不通氣兒。這事兒說起來還真不好听,別人還當他是有多矜貴呢,去了一趟意大利,回來竟然還感冒了。
他想了想,拿起電話,撥通了一個號碼。
「麻煩給我接一處總規劃師……對,我溫浮生……謝謝。」他一手握著電話,另一手彈了一下杯子。
半晌,對方「喂」了一聲,他說︰「良安,是我。」
賴良安在電話那頭笑了下,說︰「我知道是你,怎麼了?」
「我听說你們規劃局最近在編制B市歷史文化保護區的《規劃》?」
「唔,你小子的耳尖著呢,什麼都知道,說吧,什麼事兒?」賴良安笑說。
「草案出來沒有?」溫浮生喝了一口水,喉嚨里似乎沒那麼癢癢了。
「還有幾個單位沒登記好,草案最快也得下個月才能公示。」賴良安笑出來,「你什麼時候關心起這些來了?」
「胡說,我這是在行使一個公民的權利和義務。」溫浮生挑了一下眉。;賴良安哈哈大笑,說︰「別賣關子了。」
「我說真的呢。」溫浮生吸了一口氣,「我發現一個地兒,你們規劃局的人,絕對沒登記進去。」
「噢?」賴良安問,「哪里?」
溫浮生模出一根煙來,嗅了嗅,說︰「在密雲區,以前是一座道觀,我估模著,怎麼著也有兩百年的歷史了,保存的好好兒的呢,現在是一座民宅。」
賴良安一愣︰「那兒現在不是你……」
「嗯。」溫浮生接過話來,笑了一笑。
他不能放棄那塊地,這許是,他唯一能替她做的了。
這樣,能不能讓她好受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