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生的手用了力,抓的她有點兒疼.
小林帶的路,三人漸漸從大路拐進了僻靜的街巷,蘇七七看的出,這里離繁華地帶並不太遠,卻是難得的非常清靜。
路旁的樹木高大茂密,兩側都是有些年頭的老式樓房,修葺的卻很好,牆壁上甚至爬滿了藤蔓,枝枝蔓蔓的,纏繞在一起。
這里竟沒有人為的痕跡,只有歲月的沉澱,一步一步的走過來,連呼吸都變得非常緩慢。
只听曼生說著,「……七七,我要做你嫂子,你說好不好?我會對他很好很好,我現在滿腦子都是他……七七,你說,我要不要現在給他打個電話?累」
曼生是個想到什麼就要立馬做的人,她的臉白白淨淨的,很飽滿,她的情緒,明明白白的都寫在這張臉上。
蘇七七看的分明。
曼生像是自說自話,也不需要人的回答,眨了一下眼楮,已經掏出了手機萌。
電話通了,那頭是韓陸一貫平靜無波的聲音……曼生的聲音仍是一貫的慢慢軟軟,每一句都像是在撒嬌。
曼生說,韓陸,我想你了。
蘇七七向來喜歡甚至羨慕曼生直白,此刻听在耳里,卻驀地覺得這份直白太過刺耳。她側了一下頭,她本不想去听這樣的對話。韓陸那個人,永遠對著她笑,永遠對她說「好」。這是她的哥哥,為她打架,為她下廚,時刻想著她,是與她相依為命的那個人。
這麼多年,除了那次旁人張羅著說要給他介紹女朋友,他說自己已有喜歡的人之後,再沒听他提起過,有喜歡誰,或者誰喜歡他。似乎,一直這樣一個人。
即便他們同是被收養的孤兒,她也確定,哥哥終究是哥哥,終究是要為人夫,為人父,在不知道的某一天,會不再屬于她一人。
「哎!喂!」曼生捏著手機在原地跺腳,「韓陸!」
電話另一頭已是忙音。
「韓陸,你別想躲著我!」曼生對著電話大叫了一聲。
「哎!」蘇七七被她尖銳的嗓音給嚇了一跳。
曼生扁了一下嘴,有些氣惱,卻又很快笑嘻嘻的,說,「七七,你會幫我的吧?」
「……」蘇七七看著她,這樣的女孩兒多好,單純美麗,充滿生機和活力,笑的天真爛漫,所有的快樂都是簡單的。
多適合韓陸,韓陸因為她,本該多彩多姿的生活,已經失去了顏色,曼生就像是那一抹亮色,她也許會帶給韓陸一個嶄新的開始。
「他慢熱,你這樣的女孩子,很難叫人不喜歡。」她安靜的說,清楚的看見曼生的眸子亮起了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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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浮生打開電腦,提示有新郵件,打開來,不禁笑了一笑。
也不知巧巧是怎麼樣偷.拍來的,照片的角度把握的非常好,她垂眸,臉上暈染著柔和的光澤,下巴微抬,安寧的姿態。看模樣,是在幫曼生整理衣領。
下面有一行字︰小樣兒,算你這次沒走眼,一看就是賢妻良母型的。
Judy將一杯茶遞到他手邊,溫浮生接過來,說︰「等下你打電話到SG,讓那邊確認曼生工作的進度,看看什麼時候能結束。」
「是。」Judy看了一眼老板,沒什麼異常的,可曼生小姐才去日本多會兒啊,這就確認進度了,能有多大進度呢。
「讓分支機構那邊兒,替我送花。」溫浮生敲了一下桌子,「再準備食盒,探班的時候帶過去。嗯,宵夜也要,直接送去她們下榻的酒店。」
「是。」Judy一一應下來,忍不住羨慕曼生小姐,老板這是有多體貼啊,憑什麼這樣的哥哥她就沒有呢……七七要跟著享福了,她心說。
溫浮生又看了一眼電腦,捏住了下巴尖兒……
Judy退出去,杜煦前後腳的進來,手里還拿著什麼東西,溫浮生看見他,關了網頁,點了一下頭。
他听杜煦說︰「已經替譚小姐辦了出院手續。」
溫浮生略一點頭︰「以後不必管她。」
杜煦應著,把手里的東西拿出來,溫浮生眯了一下眼楮,是一方錦盒,純手工制作,盒子上還畫著一枝細長低垂的柳條,很是精巧。
打開,是一條圍巾,通體都是象牙白,只是在垂尾上,繡著如意雲紋形,繞著幾片柳葉,針法細密,曲線流暢婉轉,真有呼之欲出的樣子。
「是趙凡讓人送來的,說是江先生的一點心意。」杜煦笑了,「說是如今會這針法的藝人很少,且費了一番功夫,這才耽誤了時間。」
溫浮生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不禁微笑︰「真花了心思啊。這個江思遠,不知道的,以為他才是我媽的兒子呢。」
這話說的繞口又好笑,杜煦樂了。
溫浮生從抽屜里拿出來一支手機,杜煦見狀,悄然退出去。
電話沒響幾下,就被接通了,溫浮生也不想想,這會子意大利是什麼時間,唇角一牽,他慢慢的說︰「東西收到了。」
「今年過年回不回來……什麼?除非我請你吃喜酒?」溫浮生搔了搔頭皮,大笑,「你有孫猴子的火眼金楮,才一回,這就替我瞅準了?」
「倒是你,有你在,我都不好意思擔著老光棍兒的名兒……你少來!」他哼了一聲,「正經的,你們家老爺子這回要過大壽,這可是整數兒,你不趁機回來?」
外面有敲門的聲音,溫浮生掩住話筒,「進來。」
進來的是杜煦。
見他還在通電話,便走到他身邊,彎子,在他耳邊輕輕說著。他抬頭看了一眼杜煦,杜煦輕點頭。
溫浮生撓了下眉心,捏著手機說,「回頭再聊,我這兒有點兒事……成,听你的。」
他收了線,把手機扔回抽屜,說︰「把人請上來。」
韓陸進來的時候,溫浮生正好又接了一通電話,是姑姑打來的。說是吉本興業株式會社那邊對曼生表現的贊譽有加,甚至還傳真來了一份合同,日本RU牌香水有一支主打廣告,意在在亞洲找代言人,原先鎖定的是戛納影後唐巧樂,現在,藤原雅治決意啟用曼生,如果SG這邊也能迅速敲定,那麼這次曼生索性在那兒把廣告給一並拍攝了。
他笑笑,看一眼韓陸,說︰「姑姑,我待會兒給你回電話,我這里有客人。」韓陸剛要說,沒關系,Judy已經端了茶上來。溫浮生收了線,把電話扔在一邊,起身離開椅子,也坐到沙發上.
「稀客。」溫浮生笑了一下。
韓陸並不動茶,只是看著溫浮生,溫浮生微笑。
「有煙嗎?」韓陸問。
溫浮生一笑,站起來去架子上新拿了一包煙,韓陸拆開包裝,抽出來一根。溫浮生把火機推到他跟前,韓陸看他一眼,說了聲「謝謝」。
韓陸把煙點燃,吸了一口,淡青色的煙圈慢慢飄散開來。
「我並不信任你。」韓陸平靜的開口。
溫浮生微笑,點了一下頭︰「我理解。」
「可是,我對你信任不信任並不重要,她自己的想法才是要緊的。」韓陸把煙掐滅在煙灰缽里。
「不。」溫浮生看著他,「你,興許比她自己還重要。」
這個認知,一直都有,所以這會子說出來,才更覺不痛快。
韓陸下巴一陣抽緊,他笑笑。
「七七活的很辛苦。」他看著眼前的男人,緩緩開口。
溫浮生心里一動,斂住微笑,說︰「我一直都想知道,她到底……」他搖了一下頭,說,「有什麼事是跟我說不得的,究竟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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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是正式錄音的時間,蘇七七與曼生出來的時候,森田太郎已經在大堂里等她們了。
上了車,蘇七七便開始覺得氣悶,頭疼欲裂。
森田太郎從後視鏡看她們,說︰「東京這個時候嚴重堵車,我現在繞的是個小道。」他開車又平又穩,一臉愉快,「可以節約一半的時間。」
蘇七七摁著眉心,點了一下頭。
曼生見她臉色不對,推了一下她胳膊,問︰「是不是睡眠不足?」
蘇七七搖頭,擠出一絲笑,心里卻警鈴大作。她不知哪里出了問題,只是下意識的,幾乎是一種本能,眼楮睜大了,呆呆的看著車頂那深灰色的絨布,心神早已不知飛到何處。
眉心在發燙,那處印記像是烙在她心底,疼到極處。
這種感覺多麼熟悉。
腦子里閃過零零星星的片段,似乎是已經發生的事情,又仿佛即將發生的事情。她心里有預感,這是危險的征兆,可她偏生一片空白。他不在,這里沒有與她命定相關的人,她感應不到……她忍住想要捧住腦袋的沖動。
「七七,七七,你沒事吧?」曼生又搖了一下,抓住她的手。
蘇七七發了愣,曼生這漂亮的眉眼,依稀可以看出他的樣子來。
曼生揉著她的手,突然抱住她,「七七,你沒事吧,別嚇我……喂,不去錄音了,哪兒有醫院,快去醫院……」
蘇七七看著曼生,是了,她是他的妹妹,她可以感應到安生的事情,沒道理感應不到曼生的……曼生還在揉著她的手,她听到曼生的聲音,已經帶著哭腔,她說,「七七,你的手好冰,你別嚇我……」
還是看不到,所有的一切都像是蒙上了一層灰蒙蒙的布,如何也看不清楚,只听到越來越嘈雜的聲音,里面夾著救護車的鳴笛聲。
這只能說明一件事,危險不是沖著曼生來的,她與森田太郎非親非故,這次的感應,也不會是他……這樣說來,這危險是沖著自己來的。
同樣的錯,她不能犯第二次,她承受不起。
旁邊是建築工地,只听轟隆一聲巨響。
「來不及了,停車,趴下!」她大喊道。
森田太郎愣了一下。
電火石光之間,蘇七七又大喊了一聲︰「打開中控,趴下!」她又重復了一次,「趴下!」
話音落下的同時,森田太郎打開中控鎖,身子往下趴……動作一氣呵成,幾乎是被蘇七七大聲給激出來的條件反射。
蘇七七已經打開另一邊的車門,用力把曼生推出去,曼生沒料想她有這樣大的力氣,車子還沒停穩,她跌出去,整個人在地上滾了一圈,趴倒在地上,手心、膝蓋,都火辣辣的疼。
她剛要爬起來,頭頂又是一聲巨響。
曼生的第一反應就是抱住了腦袋,耳邊轟鳴了很長時間才安靜下來,安靜的嚇人。
她听森田太郎「啊」的大叫一聲,驚恐的,無助的。
曼生緩緩的小心回頭,眼前是黃色的鋼架,正正的壓在車子正中。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反應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麼。
旁邊建築工地里的大型打樁機側翻了,打樁機橫臥下來,吊臂恰好倒在他們車子上。
森田太郎及時趴下了,她被蘇七七推出來了……蘇七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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