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浮生抿了唇角,眼里似有一道芒閃過。他默不作聲,就這麼站著。
蕭以真背著光,站在台階下面,襯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灰白灰白的,甚至連嘴唇都透著點兒紫色。
席敏奕扶著她的肩膀,手伸出去,落在她的發頂。懶
擁抱似乎是理所當然的,蕭以真閉了閉眼楮,整個人都仿佛失去了意識般,靠著席敏奕的肩膀,溫浮生甚至不意外自己會看到這一幕。
溫浮生回到車上,就這麼看著蕭以真,她仿佛精疲力盡了,他遠遠的看著她幾乎失去焦距的眼神,不禁嘆了一口氣。這樣的蕭以真,讓他想起另一個人……不,是兩個人。
他用手機搓了搓額角,終于撥出去,「溫浮生,麻煩幫我接一處總規劃師……對……謝謝。」
他的手一下一下的敲在方向盤上,醫院門口,席敏奕扶著夏以真,兩人轉身上了台階,進了大門。
「喂。」良安的聲音傳過來。
「是我。」溫浮生挑了一下眉,整個人往椅背上靠。
賴良安笑了一下,說,「什麼個情況?」
溫浮生鮮少在工作時間打電話到他辦公室,若不是要緊的事情,也犯不上如此。
溫浮生也笑了,他竭力讓自己的話听上去有那麼幾分輕快的意思,他說,「良安,差點成為你孩子他媽的那個人,我見著了。」蟲
電話里頭,一下子安靜了。
溫浮生不打算給良安消化的時間,他又往外看了看,補充道,「在醫院看見的,雜志里提到的醫院。」
電話那頭,仍是沒有聲音。
溫浮生嘆了一口氣。
「其實早該告訴你的,我前程子已經見過她了,她現在在min傳媒,跟席敏奕走的挺近。」
過了好一會兒,良安才說︰「我知道了,她的事情,不必再告訴我。」
他頓了一下,說,「浮生,她現在跟誰走的近,都與我無關,不要去管……我輸得起。」
輸得起嘛……他們都清楚,良安一早輸的一敗涂地了。
將父親、雜志、醫院,再聯系私生女這樣的話題,他一點兒都不想去調查自己的父親,更不希望,這一切又將與夏以真聯系到一塊兒。
按說不該這麼巧合的。
他覺得腦仁疼。
他撥了杜煦的電話,吩咐他盡快查清楚,蕭以真為何出現這家醫院。結果出來的很快,他在從醫院回來的路上便收到了消息,可這卻也有些意外——蕭以真的母親病危。他將這消息,一並發給了良安。
他是見過蕭以真的母親的,住在離b市很遠的一個小鄉鎮上,是利落干脆且美麗的一個女人。
那年,他們幾個閑來無事,小寶便提議,說去嫂子的老家玩農家樂,順便讓良安拜見未來丈母娘。
蕭以真也是有這個意思的,據良安說,蕭以真自小跟母親生活在一起,母女相依為命,蕭以真很在乎她母親的感受。甚至還玩笑說過,若她母親不中意良安,他們倆也只能到此作罷了。有玩笑的意思,卻也是格外認真。良安為此著實忐忑了一路,生怕哪兒做的不好讓未來丈母娘不滿意。
他們這些人都長著玲瓏心肝,蕭以真不提她父親,他們便也不問,誰家沒些不能說的事兒。
他們幾個,一路開著車子,晃晃悠悠的出了b市,玩了鬧了一路。
到了蕭以真家里,良安他們先進屋,他臨時接了個電話,停在院子里,最後一個進去。他接電話的時候就注意到,院子里栽了兩顆大桃樹,已經結出了青色的小桃,看上去毛絨絨的,他不禁條件反射的打了個寒顫。除了中間鋪著水泥板的位置,全部種上了菜,看著倒是新鮮稀奇。
屋子里他們說說笑笑的很是熱鬧,他收了線,走路無聲的,到了門口,玩心突起。本想嚇一嚇他們,一進門,倒把正轉身端茶的蕭以真的母親給驚著了,險些被茶水給燙傷。
蕭以真心疼的厲害,瞪他一眼。良安也說,你這人,悄無聲息的,怎麼到哪兒都跟鬼似的。
他認錯兒,十分干脆的給蕭以真的母親道歉,甚至玩笑的拱手作了一個揖。
蕭伯母回過神來,呆呆的看了他好幾眼。他忙自我介紹,又連聲道歉。
蕭伯母點點頭,說,沒事兒,上了年紀就是不中用。
他說,哪兒啊,您看著比我母親還年輕呢。
蕭伯母抿著唇,笑微微的,說,這孩子,嘴巴真甜。
蕭以真的母親很熱情,只是看得出來身子骨不大好,走路有些不太輕便。那日,吃的也是蕭伯母親手做的小炒,十分美味。
那幾日,他們幾個白天的時候出去爬山、下河,倒跟小時候似地,一個一個身上髒的跟野猴子似的。晚上幾個人就在院子里閑話,听著蕭伯母數落他們不愛惜自己的衣裳。
蕭伯母拿著毛巾,一個一個替他們撢泥灰,蕭以真一直在旁邊說,媽,你別理這幫小子。蕭伯母瞪蕭以真,說,你這孩子,什麼小子小子的。蕭以真便笑。
蕭以真在蕭伯母跟前總是乖巧俏皮的,溫浮生看著她,有時候會有錯覺,疑心那晚坐在夜店角落里抽大麻的,是另一個女子。
輪到他的時候,蕭伯母看了他一眼,也不出聲,只是默默的幫他把灰塵拍掉。末了,他說,謝謝伯母。蕭伯母好一會兒才笑了笑,有些走神的樣子。
離開蕭家的半年後,蕭以真便消失了,這趟農家之旅,成了良安最後的美好的回憶,也是最後的痛苦的回憶。
後來,他陪良安又去鄉下找過,鄰里只說,蕭家姑娘已經把她母親接走了。至于這母女二人去了哪里,什麼時候回來,他們一概不知。
……
到了辦公室,他月兌了外衣,解開袖口,挽起袖子,抬眼看幾子上的那盆文竹,中間綠油油的,倒長的越發喜人了。
他放下手里的東西,走過去,澆了點水,又用剪刀剪去了些枯枝老蔓。
judy敲門,進來後便看見老板在擺弄那盆文竹,她做他的秘書這麼久,自然曉得,這會子老板正處在心煩意料的當口。
「什麼事。」溫浮生回頭看了judy一眼。
「許多記者要求采訪。」judy言簡意賅,直奔主題。
溫浮生又剪了一刀,將文竹擺正,回到座位上,喝了一口茶。茶還是他出門之前倒的,已經冷了,到了口里,又涼又澀,他擰緊了眉,咽下去,才說,「第一,打發走;第二,他們的報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我不想再提醒。」
「是。」judy應下。
溫浮生想了想,說,「準備一些看望病人的禮物,幫我送過去。」
他拔了筆套,在紙上刷刷寫下來,繼續道,「盡快,對方也許會迅速轉院。記住,要署名。」
「是。」
judy沒有多話,接過紙,看一眼,心里有數。她忍不住看老板一眼,老板的嘴唇有些往下沉。
從前,溫先生與秘書室的員工走得極近,老板也只是風淡雲輕的將那些人調職,如此鄭重其事卻又透著點兒心煩意亂的時候,倒是少見。
……
蘇七七回了玉蘭苑,sg里最不缺的就是各種新聞八卦,關于溫道明的那則報道,她一字不落的看下來了。
最初在一起的時候,她曾替溫浮生簡單的卜過卦,並沒有在他的命格里發現有同胞兄弟姐妹。
她出了一會兒神,吸了一口氣,她相信自己的卜卦結果,卻也直覺看出雜志上的內容並非空穴來風。卜卦結果與那幾乎變態的直覺發生了沖突,這是極不尋常的事情,這又讓她有些心神不定。
她細細的思索,單手揉了揉眉心,溫度如常。中午與他通電話的時候,他還告訴她,他母親今日外事活動剛回來,他晚上得回木石巷,吩咐她一個人記得吃飯,晚上睡覺關好陽台的窗戶……
他的聲音還如往常一樣低沉醇厚和耐心,這讓她又心下安定了一些。
溫浮生準時回家,家中一切如常,桂花女乃女乃一早得了消息,正全心撲在廚房里,那小小的一間屋子,就是她的全部。祖父坐在廳堂里翻書,時不時咳嗽一下。父親與母親都還沒到家,姑姑與他前後腳進了門,兩人對視一眼,均明白對方眼里的意思。
伯母看見他們,倒笑了,說,「你們二位今兒這準時的。」
溫道筠放下包換了鞋,笑,「我知道二嫂今晚回家吃飯,就是要看看阿姨有多偏心,都給二嫂做什麼好吃的了。」
溫崢嶸抬了一下頭,「嗯哼」一聲,問,「這兩天有沒有給人打電話?」
溫道筠正了正色,搖頭,「還沒……我這兩天手頭上的事情特別多。」
「借口。」溫崢嶸拿書指了指女兒,終于沒再說什麼。
溫浮生笑了笑,姑姑的相親事業仍在繼續,卻總也沒有她瞧得上眼的。也許,壓根也是不想去瞧。他想,他是理解這種感受的。
柳少卿讓司機提前停了車,吩咐何平今日就到這里,早些下班回去。
她就想,一個人,清清靜靜的走一段路。
今天一回來,看著桌上的大摞文件,她對自己的工作,向來講究效率,這事上,她跟小姑子看法做法一致。她花了兩個小時的時間處理完畢,交給何平。
她去茶水間的時候,听見幾個下屬聊天。一個同事問何平,說柳市今兒工作效率低了啊,往常壓下來的文件,她可不會批這麼久。何平說,你們一個一個的有閑心在這八卦,快做事去。
效率降低了嘛,也許吧。
夜風吹在身上涼,她抱了下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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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腳後跟有些疼,她下午在工業區走了一圈,這個行程,原先也是排在後日的。
可她總得做些什麼,再多做些,做了,大腦才不會空下來才不會胡思亂想。
都這把年紀了,她笑了笑。
她是信任溫道明的,那個壞小子,就算再過十年,二十年,他還是那個笑的跟小流氓似的壞小子。她是信任他的,只要他不承認,她就信他。他就算是保持沉默,她也會信任他。
她這樣告訴自己。
前方的路亮了起來,後面車子的聲音,她回了一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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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有點事情,凌晨兩點才回家,又被系統鄙視,一直進不來紅袖,大家久等了。
今天開始,我慢慢補上之前欠下的債。
閱讀愉快。
ps︰上一章節有個**ug,凌晨一點多發的文,眼楮都不曉得長哪兒了,愣是沒檢查出來——蕭以真,而非「夏以真」。
謝謝讀者979親幫我指出,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