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七七听著墨子寒的話,心中慢慢的有些安心,但是雙目卻還是看著墨天新沉睡的臉,焦急的想要讓他快些醒來.
「我可以進去看看他嗎?我想坐在他的身邊陪著他,我想在他醒來的時候,第一看就看到我的臉!」她輕聲的說。
「好,我馬上就叫醫生安排!」墨子寒輕聲的說著,就轉身走開。
紫七七盯著ICU病房內墨天新的臉,嘴角微微的勾起,笑的百感雜亂。
…累…
ICU病房內
墨天新靜靜的躺在病床|上,沉沉的陷入夢境之中。
在夢里…檬…
他再一次看到了雪明,雪明就面對面的站在自己的面前,清澈的雙目直勾勾的看著他,嘴角依然勾勒著淡淡的微笑,滿面的釋然,然後他慢慢的張開自己的兩片唇,輕聲的重復著他臨死前的那些話,「墨天新,你一定要牢牢的給我記住,你要好好的照顧我的妹妹,你要替我報仇,你要完成我所有的心願,你絕對不可以忘記我的話,你絕對不可以忘記我的心願,你絕對不可以欺負我的妹妹,我都已經把我的心髒給你了,我都已經把我的命給你了,所以這是你欠我的……是你欠我的……你欠我的……你欠我的……欠我的……」
墨天新听著他的話,听著他的聲音,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而他的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重,越來越陰森,臉上的表情也變的越來越凶狠,雙目的神情慢慢變的越來越邪惡。墨天新看著他慢慢轉變的容顏,驚慌的不停向後退,然後突然背脊好像撞到了什麼東西,他慌張的向後看,明明什麼都沒有,但是當他再次轉過身來的時候,雪明的臉已經變成了他自殺時恐怖的模樣,太陽穴爆裂,滿臉的鮮血,雙目突兀的瞪大。
「不——」他在夢中大叫,而在現實中卻瞬間睜開了雙目,額頭滿是一串串冰冷的小汗珠。
「天新!」
听到熟悉的聲音,他將視線慢慢的向右轉移,看到了紫七七的臉,還有墨子寒的臉,一瞬間的安心,所有的驚恐慢慢的散去。
他還活著?
他沒死?
那雪名呢?
他果然已經死了嗎?
「爹地……媽咪……」他輕輕的開口,聲音沙啞。
紫七七終于全部放心的露出了開心的笑容,雙目之中盈盈的呈現出歡喜的淚水,雙手緊緊抓著他小小的手,感受著他的溫暖,感受著他活著的觸感。
「天新……我的寶貝,太好了……你終于沒事的,太好了……」她哽咽的呢喃著,想要用自己的雙臂將他緊緊的抱進自己的懷中,但是他另一只手上還掛著吊針,而他胸口上的刀口也沒有愈合,還有他身上各處都連接著醫用的器材,這一切都制止著她的沖動,讓她無法好好的抱抱他。
墨天新看著她眼中盈盈的淚花,雖然他不喜歡看到她的眼淚,但是這樣開心的淚水,他還是很樂意見到的,但是當他的視線看到墨子寒的臉時,臉上的表情卻是漠然的沉重,卻又忽然的淡然,身體里有種說不出的感覺,不是開心,不是傷心,也不是平靜……
墨子寒對上他的視線,看著他與以前完全不同的雙目,心中似乎能感受到他此時此刻的心情,所以他慢慢的張開口,輕輕的說,「天新……對不起!」
對不起?
墨天新听著他疼痛的聲音,心中的感傷突然變成了泡沫,慢慢的升空,然後一個一個的破碎。
「爹地……你為什麼要跟我道歉呢?你做錯了什麼嗎?」他沙啞的說著,嘴角露出了淡淡的笑容,雖然跟以往一樣,但卻好似失去了某種光彩。
墨子寒沉默的無語,只覺的胸口有些悶,卻又不是難受的感覺。
「爹地……其實我要謝謝你,謝謝你救了我的命,謝謝你能讓我繼續活著,你不需要向我道歉,你什麼都沒有做錯,我們大家都沒有做錯什麼,只是……天意弄人!」墨天新有些感傷的說著,眉頭微微的蹙起。
他很清楚他們所有人都是為了他好,他們只是想要讓他平安無事,健健康康的活在這個世界上,他們只是想要救他,而現在所有的事情都已經發生了,後悔也于事無補,傷心也不能挽回雪明的命,抱怨也不能改變什麼,所以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接受,然後用自己延長的生命去完成雪明的心願。
「我好累……」墨天新輕輕的開口,然後慢慢的合上雙眼呢喃,「讓我一個人休息一下好嗎?」
紫七七和墨子寒看著他疲憊的臉,都不進微微的蹙起了眉頭。
墨子寒伸出手輕輕的拍了拍紫七七的肩膀,紫七七轉頭看了看他臉上的表情,然後兩個人一同從椅子上站起,慢慢的轉身,向病房的門口走,而紫七七在走出房門之前又回頭看了眼墨天新的臉,心中漠然的失落,然後繼續走出房門。
「 嚓!」
听到房門被關上的聲音,墨天新慢慢的睜開了自己的雙目,靜靜的看著高高的天花板,听著身旁儀器的「嘀嘀」聲。
他活著!
他還好好的活在這個世界上,他還能夠看到這個世界的東西,他還能夠呼吸這個世界的空氣,並享受被人寵愛的感覺。但是雪明他卻死了,即使他一次又一次的拒絕,可是他還是選擇了將他的心髒換給他,還選擇了用自殺這種沒有回轉余地方法……真是傻啊,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傻的人呢?一心求死,為什麼呢?
突然!
「撲通……撲通……撲通……撲通……撲通……」
他听著自己平穩的心跳聲,感受著胸口左側的皮膚在上下的移動,然後他慢慢的伸出自己的手,將手覆蓋在心髒處,撫模著它。
好奇妙的感覺!明明在他身體面跳動的心髒不是他的,可是這顆心髒卻維持著他的生命,明明他的心髒已經死亡了,可是他卻好好的活在這里,而且更奇妙的是他的身體里面不但多了一個別人的心髒,還好像多了一個別人的靈魂,是雪明的靈魂,而他的靈魂更好像在緊緊的糾纏著他的身體,在他的耳邊不停的說著一句話︰
「你要幫我照顧妹妹,你要幫我報仇,這是你欠我的……」「你要幫我照顧妹妹,你要幫我報仇,這是你欠我的……」.
他欠他的……
沒錯,這是他欠他的,只要他一天沒有完成他的心願,他的聲音就會永遠的回蕩在他的耳邊,而他自殺時的畫面也永遠都刻印在他腦海里,生生世世都無法抹去。
「我會幫你照顧妹妹……我會幫你報仇……我會完成你所有的心願……我會的……我會的……我一定會的……所以……」他微微的停頓,喉嚨一瞬間好像被什麼東西塞住了一樣,而眼眶也忽然變的酸澀,最後他只能哽咽的說,「不要再提醒我了,不要在說了……我真的會幫你完成心願,我真的會,真的會……」
他說著說著,眼眶中突然積滿了透明的液體,然後那些液體化作一顆顆水晶般的淚珠從他的眼角滑落,而他此時此時,卻不知道是自己在哭……還是雪明在哭……
活著的人有活著的痛苦,死去的人有死去的痛苦,雖然他現在平安無事的活了下了,但是他的痛苦好似一瞬間變成了雙倍,因為死去的雪明將心髒留在他的身體里,將他的靈魂留在了他的內心里,就好似他們兩個人已經融合成了一個人,而活著的人和死去的人在同一個軀體里共存,繼而他們的痛苦也就化二為一,所以他的痛苦……就變成了雙倍。
到底他活下來,是幸運……還是不幸呢?
墨天新流著淚水看著高高的天花板,嘴角微微的勾起,想要開心的微笑,但是他的笑容好似被身體里的雪明牽絆著一樣,無法順利的完成……
……
醫院走廊
紫七七和墨子寒慢步的走著,腦海里都回想著墨天新剛剛醒來後的面容,明明他的臉還是跟以前一樣沒有任何的變化,但是他露出來的每一個表情都好似跟以前完完全全的不同,就像是沒有了快樂的光彩一樣,更沒有以前那麼的開心,純真,古靈精怪……是因為承受了太多的打擊和痛苦的原因嗎?是因為看到了雪明慘死而被嚇到了嗎?還是因為在他的心中有著太多解不開理還亂的憂愁和心事?畢竟,他是一個很聰明的孩子,不緊緊比一般的小孩子早熟很多,還比一般的小孩子情感細膩很多。
「天新他不會有事吧?」紫七七突然擔心的開口。
「放心吧,他不會有事的,只是剛剛做完手術,沒有恢復體力和精神!」墨子寒安慰的回答。
「可是……他剛剛的表情,他眼神,他的笑容……都有種說不出的憂郁,跟以前的他完全不同!」
「你不要胡思亂想了,他只是一時間承受了太多的壓力,等過幾天他慢慢的想通了,就會變回原來的樣子!」
「真的嗎?」紫七七仰頭看著他。
「是真的,你相信我,天新一定沒事,等過了幾天,他一定會跟以前一樣!」墨子寒堅定的說著,但是他的心卻是忐忑的擔心著。
紫七七看著他的臉,輕輕的點了點頭,但是解不開的雙眉卻依舊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我帶你回家好好的休息一下吧,這里我會找人二十四小時看著,你不用擔心!」墨子寒溫柔的攬過她的腰。
「好!」紫七七輕聲的答應,腳下隨著他的步伐走向醫院的大門。
從很久以前就曾幻想過用活人的心髒給天新做手術後的情景,也想到過天新會自責,會後悔,會痛苦,可是剛剛在看到他平然的面容時,她的心忽然劇烈的疼痛了一下,所有的喜悅都瞬間消散,而這種‘此處無聲勝有聲’的感覺讓人的胸口悶悶的,酸酸的……
天新他真的會變回原來的樣子嗎?
還是……會一直這樣呢?
※※※
半個月後
墨天新在十天前就被轉到了普通的病房,醫生說他恢復的非常好,並沒有出現任何的排斥現象,而他的精神和體力也差不多全部恢復了,慘白的臉現在紅潤的就好似害羞的紅富士隻果,而且還可以下床走動,完完全全的變成了一個健康的普通人,但是唯一的一點就是,自從他手術醒來後,說話的方式跟以前一樣,但是臉上的笑容就沒有以前那麼的天真無邪,光彩照人,總是隱隱帶著淡淡的憂傷,卻又不是那麼的明顯,只有跟他最近最親的人才會發現,他心中還有心事沒能放下。
VIP病房內
墨天新坐在床|上,嘴角帶著淡淡的笑容,雙目看著自己美麗的媽咪,而紫七七坐在床邊,手中拿著刀和隻果,在熟練的削皮。
「媽咪……」墨天新突然的開口。
「嗯?」紫七七輕輕的聲音,手中的動作仍在繼續。
「我的身體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我想出院可不可以呀?」他聲音有些調皮的問。
「出院?」紫七七驚訝的抬頭看他,手中的動作瞬間停下。
「是啊,在醫院真的好無聊啊,每天都只能呆在這個長寬只有七米的房間里,這簡直就是在坐牢,這簡直就是活受罪,我受不了了,再不讓我出院,我的身上一定會長蘑菇,我一定會瘋的!」墨天新哀怨的抱怨。
長蘑菇?(☉﹏☉)?
紫七七看著他一臉的煩悶,不禁微微的搖了搖頭。其實她也清楚住在醫院里的痛苦,因為她也曾體驗過,但是他做的這個可是一個大手術,雖然醫生說已經度過了危險期,而且沒有任何排斥現象,可以完全的放心了,可是她還是會有不安,還是想讓他多住幾天院,有個保障。
「媽咪~~~~~~」墨天新抓著她拿水果刀的手,一邊搖晃,一邊顫音。
紫七七的骨頭架都好像被他搖散了,所以連忙用力的控制著自己的身體,說,「好了,你別再晃了,這件事並不是我說的算的,要听醫生的才行!」
「听醫生的?」墨天新重復。
「沒錯!」紫七七確定的回答。
「那是不是只要醫生說可以出院,我就可以回家了?」墨天新問「沒錯!」.
「你確定?」
「我確定!」
「OK!」墨天新一臉邪惡的表情,突然伸出自己胖乎乎的小手,「啪」的打了一個響指。
「 嚓!」房門被立刻打開,一切都好像預先安排好的一樣,主治醫師劉醫生穿著白大褂走到了床邊,微笑的看著紫七七。
「你……這……」紫七七疑惑的看著他,然後又看了看墨天新的臉。
「嘿、嘿、嘿!」墨天新發出了慣有的邪笑聲音,然後對劉醫生暗送秋波的挑了一下右邊的眉梢。
劉醫生接到他的暗示,馬上轉身看著紫七七,先是很有禮貌的微微低了一下頭,然後笑著說,「墨太太,是這樣的……」
墨太太?
紫七七驚訝。
「等……等等!」她突然開口叫住他說,「我姓紫,而且我還沒結婚呢!」
「誒?」劉醫生明顯的驚訝。
明明每天都看到她跟大名鼎鼎的墨子寒出雙入對,而且兩人親密無間的樣子很明顯就是一對夫妻,還有這位墨小少爺,他一口一口的叫著他們爹地媽咪,這就可以確定了他們是夫妻的關系,可是現在……
「呃……紫小姐!」他非常有眼力價的轉換了稱呼,然後接著說,「其實墨小少爺的病情已經很穩定了,只要以後多加小心的照顧,就不會有問題了,所以以他現在的情況,是可以出院回家休養的。」
紫七七听到他的話,馬上將視線轉移到墨天新的身上。
墨天新一臉無辜的聳了聳肩。
「謝謝你醫生,我會考慮讓他出院的!」紫七七溫柔的微笑。
「那我就先出去了!」
「好的!」
劉醫生再一次對她微微的點頭,然後轉身大步的走出了病房的門。
紫七七目送著他離開,然後猛然的轉頭,瞪著墨天新說,「臭小子,又是你搞的鬼?」
墨天新再一次一臉無辜的聳了聳肩,說,「媽咪,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你有證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