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白的車燈，氧氣機咕咕的聲音，醫護人員面無表情的臉，床上毫無聲息的女人，還有救護車呼嘯的嗚音……整個世界像陷入一片天昏地暗，混沌茫然……何暖夕緊緊地抱住自己，蜷縮在救護車的角落，冰冷的寒氣與恐懼從骨髓里，一點一點地滲出來……「小姐，你還好吧？」一位護士轉過臉，見她臉色蒼白，全身血漬斑斑，不由問道。何暖夕許久才找到自己的聲音，開口時連牙關都在顫抖，「護士，她……怎麼了？」「流產。」護士平淡地吐了兩字。何暖夕手指緊緊地蜷緊，每個骨節里都冰冷地透寒，氣息猛地卡在喉嚨里，無法呼出……「小姐，你的電話。」護士提醒道。何暖夕呆然地低頭，看到手中緊攥的手機，被沾染得一片刺紅，她下意識地接起，卻發不出任何聲音……那端是男子急切地聲音，在耳邊不斷地喚道︰「姐，快說話……姐，你在听嗎……」何暖夕微微張口，想回應什麼，這時車驟然剎住！護士正用對講機聯系著，「病人到了，失血過多，馬上聯系醫生，準備手術搶救！」門打開，醫護人員行動緊湊地抬下喬娜，何暖夕踉蹌地跟在後頭……一個護士回頭，「馬上去辦手續，要快！」何暖夕點點頭，轉身便朝繳費大廳跑去，心髒在劇烈地顫動著……等到了窗口，她才發覺自己出來時，其實什麼都沒帶……除了一部緊緊攥在手里的電話。大廳里清冷的燈光，風呼呼穿堂而過，巨大的玻璃門透著破曉微熹的光，眼前是一片灰茫茫的白……何暖夕慌措地站在那里，腦海里全是喬娜全身浸透在血水中的樣子，雙眼緊閉，臉色像冰冷的尸體，海藻般的青絲像漂過鮮紅的顏色，鋪著一地，驚悚駭人……她急喘著，淚眼模糊，無法辨別真實與噩夢的距離……「要交錢嗎？」窗口里的聲音有些不耐，透著懶懶地困頓，卻讓何暖夕一下子驚覺！她抹了抹臉上的淚水，轉過身，拿起手機，腦海中只有一個號碼被下意識清晰地射入……「暖……夕？」電話里男人聲音異常地低沉，片刻的怔忪。何暖夕透過模糊的視線，看到窗外夜色慢慢地褪卻，天空呈現一片灰寂，幾只黑色的候鳥從高空掠過，帶著絕決凜冽的姿態，飛向南方……「你能不能來一趟第一醫院？」她終于听到了自己的聲音，在清冷的空氣里，像斷弦似的，顫顫地發出低嗚……那邊不過一秒的凝滯，便有了響動，男人的聲音再次傳來，語氣微急卻有安撫人心力量︰「出什麼事了？……等著我，馬上來！」張張嘴，想說什麼，他幾乎沒有等她再開口，便掛斷電話了，耳邊一陣嘟嘟的忙音，令何暖夕覺得剛才的一切不過是自己的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