擎天透過煙霧看著對面的男人,當年初識,便覺得這個年輕人目光精銳,言行沉穩,是個將才之人,而自己正逢新任,也是用人之際,遂一力扶持他漸漸上位,以助自己完成宏圖偉績,只是,末想,卻是一朝不慎引狼入室,落得滿盤盡輸的慘局!.
他捏起煙,深深地吸了一口,那雙經歷過風浪的眼楮平靜而銳利,語氣堅硬︰「我們說好的,你卻將暖夕扯進來!累」
葉暮遠雙手環胸,神色冷漠地看著他好會兒,輕笑了下,「她本來就是我的。」
何擎天將煙頭掐進掌心,空氣里瞬時揚起一股皮膚燒焦味,他站了起來,撐在桌上的指骨泛著冷白,「葉暮遠,這件事中她是無辜的,你不要傷害她!」
葉暮遠抬眼看了看牆角上的監視探頭,慢慢地站起身,繞到了他的身前,剛巧遮住了探頭,微湊近這個昔日稱兄道弟的男人,唇角微揚,「大哥,我過幾天要帶暖夕去箱根散散心,最近她的心情一直不好,那里的溫泉比較適合她,或許也可以帶她去看看翠園,她一定不知道那里還曾是自己父母定情的地方……」
「夠了!」何擎天壓低嗓音,吼喝了一聲。
他目光突然頹然,適才挺直的身體也慢慢彎了,像被霜過打的草木,神色無力絕望,「你真的要趕盡殺絕?」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我不過要的是公平而以。」葉暮遠大手看似輕卻力道十足地落在他的肩膀上,繼續說道,「不過,想不到你身困囚牢,倒還有衷心的狗為你賣命,你大可不必費心再讓人暗暗關注你的家人,何暖夕現在對我來說,是心頭肉,我傷了她,就等于傷了自己,她算是個例外。萌」
他走出來時,何擎天還站在那里,他亦沒有回頭,走到這一步,是他疇謀多年想要看到的結局,他沒理由因為任何人放棄,包括……何暖夕!
——————葉會長的溫情面紗————————
醒過來的時候,何暖夕腦海中還回蕩著剛才的夢境,自己又回到了六七歲時孩提樣子,她正趴在閣樓上的窗子,望著夕陽漸漸從山那一邊下落,她看到何擎天站在院子里,身上的金色的光線漸漸隱去,四周慢慢變得一片黑暗,他軒昂的身影也消失在無邊的黑暗里,她驚恐地叫著,爸爸,爸爸……
她氣息末平,覺得嘴巴很干,習慣地看了下床邊,空空的,她才記起他晚上睡書房了。
床邊的台燈依然泛著橘黃的光暈,映著室內一片晦澀,她披了件睡袍下床,走出了臥室。
她想倒杯水喝,卻看到書房的門微微掩著,透著一絲光線,猶豫了下,她走到了門口,輕輕推門而入,葉暮遠趴在桌上,身上依然是一件薄薄的睡衣,半夜涼風從窗戶涌進來,揚起紗簾,令人寒意漸生。
何暖夕走過去,輕聲合上窗,一轉身,目光便落在了電腦屏幕上的畫面上,白煙撩繞,翠峰環拱,溪流潺潺,有雪山玉景,櫻花如雨,溫泉之湖更是氤氳如仙河,這便是箱根勝景嗎?
好美……
何暖夕被里面的景色深深吸引,到了這樣的地方,是不是會讓人忘記塵世間所有悲傷與寂寞?
她側過臉,望著男人沉睡的俊顏,心顫了下,不小心踫著他的手,指尖冰冷,她秀眉微蹙,走出了書房,再進來時,手中多了一條隨心毯,她剛將它披在男人的身上,手便被男人大手握住,她一驚,剛想叫他,卻不料男人是在低喃囈語︰「爸……媽……」
何暖夕以為是自己听覺有問題,卻看到他眉宇緊擰,牙關咬得咯咯直響,那眼角分明閃著淚水,連身體也繃緊,怕是這夢里異常恐懼,令他睡時也這樣不得安寧,似乎下一刻,便會睜開暴戾的雙眼,像怒獅般向她撲來。
身體沒來由的顫了下,何暖夕想將自己的手從他扼制里抽出來,卻被男人死死扣住,「暖夕……別走……」
已說不清心里翻涌的是何種滋味,仿佛那里有一個深洞,千般萬般的感受都沉在那里,所有的悲傷都得不到救贖,只有無望地在深淵底發出悲嗚的回音……
「醒醒,暮遠。」她在他耳邊輕聲喚他,試圖想將他從夢魘里喚醒,想將他從逝去的流光中尋回,男人依然昏沉,卻不再囈語。
何暖夕就站在那里,手被他緊緊地拉住,她沒有再強行抽走,看著眼前的男人,腦海里,巨大的幕布正回放著是他們每一個快樂與悲傷的畫面,而她靜默地站在遠遠的地方看著,看著……
直到天邊泛出魚肚白的光,何暖夕才漸漸地抽出手,然後再輕聲的掩上門,只是站得久了,腰酸得厲害,她才走到臥室,便覺得眼前一黑,試圖想伸手去抓著什麼,便陷入末知末覺中。
轉醒過來時,是男人焦急的臉,他擔心地拉著她的手,「才分開一夜,你就出狀況,我怎麼會放心你離開我一步?」
何暖夕看了下窗外,光線不明,「現在什麼時候了?」
「上行十點,今天外面下雨了,天色顯得暗。」葉暮遠說著輕柔地將她扶靠在床頭。
「那你快去單位吧。」何暖夕看了他一眼,輕聲說道。
葉暮遠將她的額發捊開,目光揚著關切,「你這樣子,我怎麼放心,不如去醫院看看?」
何暖夕低下頭,「只是血糖有些低,不礙事。」
「不行,最近瞧著你精神越發不好,還是去檢查下,我才放心。」葉暮遠說著便要起身,卻被何暖夕拉住。
「暮遠,我昨天做了個夢,夢到我爸爸在黑暗里消失不見,我很不安,想去看看他。」何暖夕抬起臉,目光里透著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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