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涵已經很多天沒來了,來的只是他的助理醫生.
喬娜坐在那里木然地接受著那名醫生的檢查,偶爾抬頭看何暖夕時,笑了下,又將雙眼垂下。
何暖夕嘆了口氣,走過去︰「秦醫生,喬娜的腳何時能夠恢復?」
「接下的復健很重要,還要保持樂觀積極的心態,這樣才能事半功倍。」秦醫生一邊收起器材一邊說道。
看護送醫生出去,何暖夕推著喬娜到院子里,在她的身邊坐下,這時暮光金碎,給整個院子籠上一層金紗,喬娜伸出手指,看著金光從指縫間滲過,握都握不住,不由感嘆︰「暖夕,你看,就連這暮昏之光我們都留不住。累」
何暖夕仰起頭,空中隨風飄著黃葉,徐徐落下,她伸手捏起一片,輕道︰「落葉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生命輪回,世事變幻無常,唯有保持一顆積極樂觀的心,才會有希望。」
喬娜看著她,目光有些迷茫困惑,「暖夕,你為什麼拒絕沈末然?」
何暖夕笑了笑,反問道︰「那你又為什麼要拒絕陸涵?萌」
喬娜微微一驚,「你怎麼知道的?」
何暖夕伸過手,輕輕捏了下她的臉頰,秀眉輕蹙,「喬娜,還記得我在陸涵的別墅住過一些日子嗎?有次做衛生時,我在主臥的床頂下發現了一張相片,我真的太驚訝,這個世界居然有這麼相似的臉,而且還在同一個地方,長著一顆一模一樣的淚痣。」
喬娜笑了,眼眶有些紅,「我不想做替身,雖然我現在已是慘不忍睹,一無所有,但是我還是想給自己最後留一點尊言。」
何暖夕心疼地抱住她,「傻丫頭,你怎麼就知道陸涵不是真的愛上你?」
喬娜卻在她懷中笑得全身顫抖,「暖夕,你知道嗎?其實我一點也不喜歡這個地方,這里像是個囚牢,到處是她的影子,而陸涵卻將我放在這里,他想要的不是愛,而是一份懷念!每當他想起心上人的時候,就會過來,看著這所房子,和里面一個面容相似的女人,然後恍惚地叫著小雅,小雅……暖夕,你認為他是愛我嗎?」
何暖夕心疼說不出話,喬娜在懷里又哭又笑,她不知如何安慰她,只是緊緊地抱住她,淚眼模糊的眼楮定定地望著墨色漸深的天空,心無盡惆悵。
這個世間明明真愛無限,為何依然傷害不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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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暖夕開始找房子,她無法忍受喬娜每天在那里受著靈魂煎熬,她也沒有想到,陸涵原來比程逸風更加可怕,因為心理的折磨比**上的蹂躪更加殘忍。
她正查看著網上一些房源時,突然想起什麼,停下動作,她打開了抽屜,取出一個信封,打開倒了出來,桌面落地是小鄭替葉暮遠轉交的閣樓鑰匙。
「會長說了,你這三個月百般委屈地陪他溫存,想必不易,就當作額外賠償吧。」耳邊再次揚起小鄭的話,她是乎可以看到葉暮遠冷漠的目光,心再次隱隱疼痛,如刀割。
何暖夕深深地吸了口氣,將它重新放進信封中。她必須將它還給葉暮遠,只是怎麼還呢?她想了想,找了膠水粘住,在信封正面上寫下「豪庭」的地址,如今最好的交還方式只有通過快遞了。
「藍黛」的生意越發好了,在這里,何暖夕從末听人提起過幕後老板,或許正因這份神秘之色,讓許多人猜測好奇,于是吸引的客人也越來越多。
何暖夕在這里跳一晚,抵得過「皇都」三個晚上,所以她並不是每天都來,一周三場,加上客人送的小費,一個月下來也倒是存了一些,足夠支付喬娜的復健治療費。
只是,平靜的日子總是短暫,她沒有預料到這麼快再次和江葶軒狹路相逢。
她跳下舞台,準備去更衣室卸裝時,男人就像從黑暗中突然降臨的惡魔,卷著令人無無可預料到的風暴,出現在她的眼前,
她驚怔抬眼,看清來人面容時,轉身就跑,卻被他像老鷹捉小雞似地輕易擒住。
「我有那麼可怕嗎?」江葶軒攥著她,語氣不悅。
「是,比豺狼虎豹還可怕!放開我!」何暖夕拼命地掙扎著月兌身,男人手臂卻像鐵鉗,她根本是在做無用功。
「好,我放了你,但不許跑。」江葶軒卻笑了笑,在她耳邊落話。
何暖夕隨口應道,「好。」
男人果真依言放開,不過,下一刻,何暖夕狠狠地踩了一下男人腳,趁他吃痛縮身之際,立即逃離。
江葶軒沖著女人倉惶離去的背影,惱怒罵道︰「敢騙我,何暖夕,你死定了!」
何暖夕快速地換好衣服,打開門縫小心地向外探看,直到確認沒看到江葶軒的身影,才往後門奪路而去。
走得快,在過道上突然撞上一個人,兩人不由吃痛低呼,何暖夕抬眼一看,怔了下,「溫小姐?」
溫馨捂著手臂,看到何暖夕一臉慌色,不由問道︰「何小姐臉色這麼難看?」
何暖夕捂著胸口,微微平緩下不安的氣息,「沒什麼,可能趕著回去,有些急色。」
溫馨往她身後看去,「何小姐,你和江少認識?」
何暖夕臉瞬時變色,轉過身一看,那身後神色得意的男子不是江少是誰?
江葶軒走過來,將手霸道地搭在了她的肩膀上,手下力道暗暗倏重,朝溫馨揚揚笑,「算是舊識,難得踫上一面,敘敘舊。」
何暖夕秀眉緊蹙,剛想掙扎,江葶軒卻俯下頭,在她耳邊輕笑道︰「如果你還想在這里繼續謀生的話,就逃啊。」
何暖夕身子一頓,咬著唇憤恨地瞪著他。
溫馨輕笑︰「那就不打擾兩位敘舊了。」
江葶軒強行攬著何暖夕往出口走去,溫馨轉過身,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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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暖夕走出學校門口,便看到男人欣健的身姿優雅地靠著車身上,那張騙死女孩子不償命的如玉臉龐沐浴在暮光下,仿佛鍍下一層金光,俊美得猶如天神。
拔尖的人物和張揚的豪車,就在這學校門口一擺,活生生的一道風景線,人來人往的,引人側目關注。同事輕撞了何暖夕的肩,朝她深意一笑,「瞧,護花使者又來了。」.
何暖夕扶了扶額頭,只覺得頭疼異常,和同事告別後,慢慢地朝他走去。
自從那夜後,這江少隔三差五的就往她學校跑,不是強拉著她一起吃飯,就是陪他無聊地開車兜風,或是親自來送她去藍黛。
何暖夕每次都掙不過他,起初以為他不懷好意,可是幾次下來,他倒也對自己不曾有過逾界行為,只是嘴皮子依然放肆戲弄,剛開始何暖夕常常羞憤難堪,不過後來發現,他不過是耍弄自己逗樂而以,也就不與他計較,他說的時候,她就听著,幾天下來,她發現只要自己不反抗,他江少玩心滿足了,自然會平安地送她回去。
江葶軒看見她出來了,臉上笑意盎然,走過來就伸手拉她,何暖夕忙抽出手,「我晚上要去醫院,今天沒有空陪你。」
「好,我陪你去。」江葶軒再次拉住她手,就往車走去。
何暖夕知道掙月兌無用,也就隨他江少任性,她才不相信,在醫院里他還能呆得住。
路上時,江葶軒突然將車停了下來,「你等我下。」
何暖夕對他不按常理的個性早也習慣,于是點點頭。
江葶軒走出車子,何暖夕覺得有些悶,便按了下音響按扭,一首歌曲悠悠緩緩,被男歌手磁性般的聲音演唱得情深意切︰
你見或者不見我
我就在那里不悲不喜
你念或者不念我
情就在那里不來不去
你愛或者不愛我
愛就在那里不增不減
你跟或者不跟我
我的手在你手里不舍不棄
來我懷里
或讓我住進你的心里
默然相愛寂靜喜歡
何暖夕不知不覺沉浸在音樂中,她自小喜歡倉央嘉措的詩,喜歡他詩中纏綿悱惻、干淨空靈的愛情境界,那一句「默默相愛,寂靜喜歡」更是深深震顫她的心靈,只是這個紅塵世間的痴男怨女又有幾個能夠做得到?
心微微隱疼著,她仰起臉深深地吸了口氣,將所有的悲感壓了回去,眼角卻不經意被迎面而來的情景微微震住。
男人手捧著一大束花,步子健雅,笑容燦爛,衣袂飄揚,俊逸的臉在金色的夕陽下顯得格外明亮,他一步一步朝自己走來……
這是許多年後,依然讓何暖夕永世難忘的瞬間……
男人打開門,帶著室外一股清冷之風,只是他臉上的笑容熱情揚溢,他完全沒看到何暖夕微震頗驚的目光,自顧地說著︰「第一次去看你家人,自然不能失了禮節。」
他將花束往後車座一放,抬臉,「你干嘛這付表情?」
何暖夕收回目光,輕輕說道︰「那是黃菊,祭墓的花。」
江葶軒一愣,臉上的笑容微微頓住,隨後撓撓後腦,訕訕笑道︰「別生氣啊,我真不知道,只覺得這花看著清新就買了,我這就去換。」
說著,真轉身取花,何暖夕不由抿唇一笑,忙拉住他的手,「算了,我覺得也不錯,其實沒有那麼多講究了。」
「真的……可以?」江葶軒眼神認真。
這樣的江葶軒是何暖夕從末見過,突然覺得這個男人也並非想像的那樣壞,于是展顏淡淡笑道,「嗯。」
江葶軒卻怔住了。
「怎麼了?」何暖夕見他表情驚鄂,不由問道。
江葶軒垂下雙眼,將花放回去,轉過身開動了車子。
何暖夕奇異地看了他一眼,分明感覺到他嘴角微揚,眉目間輕悅異常。
到了醫院,何暖夕真後悔將他帶來,這般個如玉般明亮四射的人物,惹得許多人側目關注,連隔壁病房的責任護士也借故跑過來欣賞一番不舍回去。
更令何暖夕驚訝的是,她到開水站接了一壺水回來時,竟然看到杜雪梅與江葶軒正談笑著。
「媽?」何暖夕驚訝地看著他們。
杜雪梅滿心歡喜地看著江葶軒,「暖夕,你這位朋友好風趣,以前怎麼沒听你說起過。」
何暖夕看了一眼江葶軒,才說道︰「他……平時很忙,媽,你今天心情不錯。」
「是啊,再過一個星期就可以出院了,我要去看看你爸爸。」杜雪梅微微嘆息下,臉上卻揚著亮亮的光彩。
何暖夕身子微滯,將水壺放好,一時不知如何開口。
江葶軒抬眼看了下她,對杜雪梅笑了笑,「阿姨,雖然出院了,但臉色還是差些,你要是調養一段,等容光煥發,恢復美麗,叔叔見了你,自然開心也放心。」
杜雪梅恍然點點頭,「是,是,還是這孩子心細,唉,擎天已經在那里受苦了,我不能讓他再為我擔心。」
听後,何暖夕松了一口氣,不由感激地看了下江葶軒。
從醫院出來時,夜風很涼,何暖夕縮了子,突然身上一暖,抬眼一看,身上多了一件外套。
「在這等我,我去取車。」江葶軒說完,就往停車場跑去。
鼻息間全是男子陌生的氣息,沒有煙香味,卻有些令她眩暈,她下意識地拉下風衣,望了望深暗的夜空,心隱隱疼痛,原來氣息也是一種深入骨髓的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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