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桑榆穿高跟鞋站著上了半天班,回家又像伺候大爺一樣的伺候趙航,早就累得一沾地兒都能趴下睡得跟死豬一樣。所以這會兒別說是個陌生人在眼前了,就是有個萬八千塊錢在她面前放著她也懶得動一下去把它揣進自己的荷包里。她眼皮子耷拉著,眼看就能見到周先生了,可坐在她對面那位先生突然來了興致,干癟癟開始的說他的年齡、職業,一邊說還用一種特讓人想把他摟在懷里的憂郁眼神望著她。她揉揉眼楮,卻愈發的看不真切了,連听到的也似是而非。終于在對面傳來的溫和的「睡吧,我在這兒」中她腦袋往桌子上一磕,撞在厚實的手掌上,睡著了。黎桑榆自從跟著趙航,雖然家務沒少做但在物質生活上過得還是挺享受的。趙航是個享樂派,公子哥兒。雖然他當初決定要跟黎桑榆在一起的時候就跟家里鬧得不可開交,但每個月還是照樣有數額巨大的錢按時打到他的卡上,所以在他願意的情況下他是能夠輕易的給予她優渥的生活的。至于程度,就得看他對她存了多少分的情意了。但至少能讓她睡得舒服點。俗話說,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黎桑榆從有記憶以來就沒有在硬的地方躺著睡著過,所以當她一覺無夢的醒來後發現自己竟然趴在桌子上的時候,她暗嘆人果真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夠承受多少。她揉了揉有些干澀的眼楮,不動聲色的摳掉眼角的一坨眼屎。看了眼雙手抱胸緊閉著眼坐在對面的男人和KFC里為數不多的幾個服務生,黎桑榆很舒坦的伸了個懶腰。一件黑色外套從她肩上滑下來。她把外套疊好放在膝蓋上。其實她完全可以不用疊的,但這已經成了一個習慣性的動作了。在不到四年的時間里,在她還沒有學會如何適應這個陌生的世界的時候就學會了如何做一個稱職的家庭婦女。「我們家不會允許有你這樣一個來歷不明的媳婦兒,但我不反對你跟趙航在一起,前提是你必須明白你自己的身份和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這是一個外貌端莊高貴得近乎冷漠的夫人告訴她的,她是趙航的母親。當時趙航坐在桌邊,對著兩樣看不出來原料的菜,听見他母親這麼說僅僅不耐的叫了她一聲,阻止她繼續說下去。趙母看在兒子的面子上沒有再說什麼難听的話,走的時候淡淡的掃了桌上和黎桑榆一眼。雖然失憶了,但黎桑榆並不是愚笨的。她知道那一眼是什麼意思。她輕輕的拂過外套上的扣子,冰涼的觸感讓在夏天清晨像是蒙了一層汗的一樣的皮膚頓覺舒爽。對面的男人還沒有醒,黎桑榆放心大膽的打量他。他有一張好看但並不精致的臉。眉毛濃黑,細長的眼閉著,擋住了那讓她心悸的光,嘴角略微向下垂。臉色蒼白的跟他的體格一點都不相符。他睡覺的姿勢謹慎而防備,脖子直直的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