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大變,狂風驟起,黑雲低壓,雲層「轟隆隆,轟隆隆」地劇烈翻滾,一條巨形閃電從雲層頂端直劈而下,把整個漆黑的天幕鋸成兩半,接著又飛旋而下,劈進地面,伴隨著巨響,在遠處炸開了一團金焰。還等不及閃電消失,一場暴雨傾盆而下,下得轟轟烈烈,浩浩蕩蕩。就這樣,一場暴雨毫不憐惜地澆打著石星。渾身盡濕的她,一手護著胸口,一手攥著被撕裂的柳裙,赤著腳拼命地奔跑在大雨里。此刻,她已感覺不到雨水徹骨的冰涼,也感覺不到腳下石子的戳痛。跑了幾步,就一陣暈眩,毫無知覺地癱倒在雨泊中。賢明殿內,一個侍女正跪在地上,給頭上包裹著厚白紗的皇帝喂藥。皇帝倚靠著兩個疊在一起的紋龍金線引枕,心里滿是憤怒。雖說自己疼愛那個小賤人,可是居然敢殺朕,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要不是李強那個老東西,及時發現,恐怕自己躺進棺槨里了。可是禁衛軍已經在皇宮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翻了個底朝天,卻不見她蹤影,難道她生了對翅膀,逃出生天去了?若是讓我找到了她,非把她的骨頭都給捏碎了不可!「滾出去!」皇帝緊握雙拳,握得骨節「嘎嘎」作響,猛得一揮手,把侍女手中的藥碗掃落到地上。滾燙的藥湯把侍女的手燙得又紅又腫。侍女疼得不敢出聲,低著頭,瑟瑟發抖地爬了出去。爬到門口的時候,正巧撞在鄭夫人的腳上。「不長眼的****才,滾開!」鄭阿春輕喝,一腳踢開跪在地上的侍女。隨即丑陋猙獰的臉上綻開絢麗如花的笑容,捋了捋垂下的絲絛,擺著豐臀,甩著手中的青絲絹,扭捏地走到皇帝跟前。「陛下,臣妾來給您請安了!」屈身作揖。「夫人起身吧!」皇帝瞟了一眼嬌媚中帶著幾分清麗的鄭阿春。「陛下,您沒事吧?還疼嗎?」鄭阿春坐在皇帝身邊,一手捧著皇帝的臉,一手用絲絹輕撫著皇帝的患處。滿眼皆是故作的柔情。「夫人,朕已經無恙了!」皇帝抓住鄭阿春的手,見著鄭阿春打扮得這副清純模樣,倒讓他懷念起了第一次在西湖邊見她的時候。隨即一口吻上了鄭阿春的豐潤的紅唇。鄭阿春立馬渾身酥軟,軟倒在皇帝的懷抱中,兩頰泛紅,發出陣陣酥骨的嬌喘。今天的新造型果然起效果了,不枉費自己一番心血。而此時,有一個人卻是著急萬分,那就是司馬紹。司馬紹皺著劍眉,焦急地看著石星。她臉上泛著異樣紅暈,嘴唇微白。又模了模她額頭,依舊那麼燙人,急聲問道旁邊的太醫,「她怎麼還不醒,而且高燒不退?」這太醫是父皇賜給我的,醫術雖然不及宮里太醫院的那些老頭們,但是醫術也是不錯的。可是石星都已經昏迷了一天一夜,還一直高燒不退,怎能不叫他著急呢?「這位姑娘,身子本就虛弱,再加上外感寒毒,所以一直發燒!至于退燒,等五髒自行調理好五氣,再配上一些散熱的藥,把寒毒驅于體外,她便會退燒!等燒退了,也就自然而然醒了!」太醫說完,立即開了張藥方。司馬紹命人馬上去配藥,熬了藥給她服下,若是她醒來,就讓貼身丫鬟稟告他。他今天沒有去哪個貴人那里過夜,卻是一個人在書房里拼命地練字。突然握著筆桿的手重重一停,濃厚的墨汁在宣紙上慢慢渲染開來。腦海里拂之不去的全是那個女子堅毅傲然的身影,當他看到她從屋子里走出來的時候,完全震撼了。她滿手是血,攥著帶子被扯斷的抹胸,裙擺一直撕裂到大腿根處,流著淚、赤著腳跑了出來,如同傲立于霜雪中凌然綻放的紅梅。在大火中,她不顧自己生命,要他救那個侍女。而現在她為了貞潔,卻敢弒君,難道她真的一點都不怕死嗎?她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他再次抱起這個滿身狼藉,殘弱不堪的人兒,看著她分不清是淚水還是雨水浸濕的小臉,心中一個令他自己也覺得恐怖的念頭升起——想要一輩子疼惜她,像疼惜那個葬在心底的女子一樣。因為自己不能夠再失去一次了,盡管冒著欺君大罪,甚至被削掉太子頭餃,宰頭,他也決然把她帶回了府中。「太子殿下,那位姑娘醒了!」貼身侍女青寧叩了幾下門,定定地說道。司馬紹一听,心頭一喜,立即扔下手中的毛筆。天空依舊在下著大雨,司馬紹自己撐起油布傘,大步奔向寒煙閣,不顧和著泥的雨花濺落在那華麗的錦靴上。石星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到的又是一片新天地。突然腦袋里閃過昨天皇帝對她行暴的一幕幕可怕的場景,下意識地捂了捂領口。卻發現,自己被換上了一身白色絲衣,心猛得一緊,不會是自己被……石星已經不敢再想下去,淚如斷了線的珍珠,一滴一滴濺打在手背上。「太子殿下吉祥!」一群侍女作揖請安!石星淚眼迷蒙,只覺一個氣度非凡,寒氣逼人的男子漸漸逼進她。石星抹了抹了淚,定楮看著那男子,整齊金發嵌入紫玉琥珀發冠中,一襲金蟒蠶絲藏青色錦袍,腰間束著金玉黑腰帶,腳蹬黑底金邊貔貅紫錦靴。古銅色膚質,玫瑰色薄唇;劍眉入鬢,鳳眼生威;鼻如懸梁,額若俊山;胸脯橫闊,有萬夫難敵之威風;氣宇軒昂,吐千丈凌雲之志氣。再細看了那俊冷的眼眸,一股琉璃色寒光直射而來,仿佛凝著冰凍千年雪山的寒氣,讓人不覺打了個寒顫。「你……你是……是誰?」石星因為剛剛哭得厲害,因此哽咽地說著,看著眼前這金發絕冷的男子,像是哪里見過一樣,可是一時想不起來。「我可救了你兩次,難道你這麼快就忘了?」司馬紹俯視著淚光閃爍的石星,有些心疼。「兩次?」石星有些疑惑,低下頭來苦想。突然想到了什麼,「你是,你是在火場救我的那個人嗎?」石星化淚為笑,有些激動。難怪覺得眼熟呢,原來在火場救自己的那個金發美艷的男子就是他。「記得就好!」司馬紹走進兩步,「你覺得怎麼樣了?還有哪里不舒服的麼?」司馬紹伸手探了探石星的額頭。「我……我……好多了!」石星不由自主地往後縮了縮身子,有些害怕,「那個……那個……我的衣服?」石星咬了咬粉唇,難以啟齒地問道。一雙水汪汪、烏溜溜的大眼楮正好對上了司馬紹有些熾熱的目光。又羞澀地低下頭,臉上一抹緋紅,如同初熟的蜜桃,青澀而誘人。「你原來的衣服又爛又濕,如果你還要再穿,我可以讓她們給你拿來換上!」司馬紹帶著一些戲謔的口氣,慢慢貼近石星,瞧著她這般羞澀嬌女敕的模樣,有一種想吃一口的沖動。石星微微張著小口,瞪圓了眼楮,望著這渾身散發著好聞的龍麝香味道的男子,有些急有些惱又有些羞,臉上的紅暈更深了些,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你好好養病吧!」司馬紹說完站起欲離開。他見到石星這般氣急敗壞又憋屈的樣子,甚是可愛迷人,心中的熱浪不覺滾滾翻騰起來。如果再不走,擔心自己會克制不住自己,做出什麼沖動的事來。「等等……」還沒等司馬紹走兩步,石星柔聲叫住了他。「你還有什麼事麼?」司馬紹轉身回頭望著石星,眼神俊冷。「你還沒告訴我,你的名字?」石星小手攥弄著衣角,挺直了腰背,直盯著司馬紹眼中射出來的寒光。「司馬紹!」說完又轉身往門的方向垮了兩步。「等等……」石星又叫住司馬紹。「你還想干什麼?難不成你要留我在這里過夜?」司馬紹有些不耐煩。語氣中充滿挑逗的味道。實話說,自己是蠻想留在這里,摟著這樣的小美人睡覺,何嘗不好。「你……」石星剛剛恢復正常的臉色,又因為他的一句話,刷得一下變得通紅,哪有這麼可惡的人?司馬紹看了一眼這樣惱羞得石星,又轉身走了。卻听到石星在身後喊了一句,「司馬紹,謝謝你!」司馬紹臉上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沒有絲毫魔鬼般的邪惡,卻是洋溢著陽光融雪般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