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一天的路程,終于到了驛館。隨著前面兩匹駿馬停步,馬車一顛,石星睜開眼。「下官蔣勤恭請慕容王子!」一個頭戴灰色儒帽文官深深鞠躬。侍衛長為他掀起車簾,慕容晨一撩袍角,緩緩下車,「蔣大人多禮了!」清幽的聲音飄起,面上掛著謙謙的笑容在夕陽的余暉中格外明亮。「請慕容王子到驛館先休息片刻,晚上陛下在「雨落小築」為您設宴接風。」蔣勤作了個謙和有禮的有請姿勢。「還不快下來?」慕容晨掀起簾子,一只手伸向他,親和地問道,藍色的眸子里映著朝陽般的明光。石星沒應他,緩緩伸出手,猶豫了一下,可是又放下想搭在他手里的手。正在她放下之際,被他一把緊緊抓住,不容掙月兌,又被用力一拉,輕飄飄墜入了他的懷抱。他把她橫抱在懷,像是捧著一根輕盈潔白的羽毛,有著一分邪氣的霸道,更多的卻是輕柔小心。一霎,石星踫到了他手心傳來的溫度,心也微微一顫,竟是如此溫暖。「你干什麼?」她回過神,凝眉怒瞪,語氣涼而憤。「你若是想到他的身邊,最好別動!」他用只有她能听到的聲音,在她耳邊輕吐,清涼的薄荷味氤氳在她鼻尖。「……」石星無奈舒展眉頭,收起內心的抗拒,在這種場合只能任他擺布。「這才乖!」慕容晨把她輕放在地上,看著她這副裝作樂意的無奈表情,不禁挑眉壞壞一笑,那笑容里竟帶著一股孩子味的淘氣純真,好看得晃了人的眼。「蔣大人我們進去吧!」慕容晨摟著石星的腰,她的腰不過一握,細小得讓人更想緊緊摟住。回頭瞄了一眼蔣勤,一手鉗著她的腰,一手優雅地背在身後。蔣勤驚奇地望著那個一頭白發、罩著面具的女子,愣愣發呆,很久才道了聲,「請……」被緊緊圈住的石星,不能作聲,不能反抗,只能被他牽著往前走。門前的迎接隊伍和驛館內的奴婢,無不愣愣呆望著那個銀發飄飄的玉面女子。「王子在府里好生休息,吃的用的盡管吩咐便是。下官還要去稟告陛下,就先行告退了!」蔣勤把慕容晨一行人帶進內堂,低低一頷首。「蔣大人慢走,先替小王向陛下問安!」慕容晨說道「陛下」時,故意壓重聲音,低頭望著石星。「是!」蔣勤偷偷瞄了一眼那神秘的銀發女子,才款款退下。「慕容王子,您的手可以放開了嗎?」石星壓抑著心頭的怒火,抬頭看著他那副清雋如畫的臉,一雙水眸里噙著點點火光。「好!」他放開了一直摟在她腰間的手,瀟灑地聳了聳肩,灑月兌地撩起袍角,坐在楠木椅子上,扭了扭脖子,發出「嘎啦嘎啦」骨節松動的聲響,藍色的眸子合上,「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本王的人。你下去吧,小王累了!」淡淡的一句中有些倦意,趕了這麼多天的路程,還被殺手追殺,肯定有些疲倦。「是!」石星微微屈身,轉身離開,涼薄一笑,今晚就可以見到那個魔鬼了麼?這一個多月來的等待,仿佛是等了一個世紀一樣,好遙遠,好漫長。他睜開眼,看著那個白衣包裹的縴瘦身影,好似柔弱不堪的白薔薇,風一吹就搖擺不停。她到底是誰?與司馬紹之間又有何恩怨?她似乎有很多秘密,讓他無法看透。「姑娘,王子讓奴婢來給姑娘沐浴更衣。」一個年紀大一些的婢女細聲說道。後面幾個年幼的婢女有的捧著幾件綢緞華衣,有的端著一些玲瓏精致的金釵寶珠,有的提著裝滿熱水的木桶。「都放下吧!」石星冷冷一句,心里不禁傷感起來,想到以前珠兒也是這樣說,執意要為她沐浴。不過那個執拗可愛又與她情同姐妹的珠兒已經永遠消失了,每每想到這里,涌出的痛楚又攪得整顆心窒息般地疼。「是,姑娘!」大婢女一曲身。提著水的婢女把熱水倒進浴桶里,放下飾物的兩個侍女上去幫石星更衣。「我自己一個人就可以了,水冷了會喊你們,你們都下去候著吧!」石星冰冷的語氣增了幾分讓人臣服的力度。以前的她還有珠兒,而現在的她只剩下她自己孤單單一個了,而她也必須習慣這種獨孤。「是,奴婢們先下去了!」大婢女輕步退下,合上了門,在門外候著。石星解下衣裳,掛在水墨蓮花楠木錦屏上,白皙粉女敕的腳丫踩進溫熱的水里。很久沒有這樣舒適的泡澡了,每一個緊繃如弦的細胞在溫水里慢慢變得舒張開,水上飄著的鮮女敕花瓣散發出陣陣幽香,鑽進人的心窩里,惹得人疲倦的神經變得輕松舒暢。或許因為太累了,她竟然在這里眯上了眼楮。門被悄悄推開,來人輕步走了進來。房中彌散著薄淡潮熱的水霧,看到擱置在屏風上的衣服,嘴角勾起邪惡而稚氣的弧度。他徑直朝那走去,繞過屏風,看到她安靜地躺在水里,看來是睡著了。她的頭擱在木桶的邊緣,白梨瀑發自然得垂灑在浴桶外,白耀得能刺痛眼楮。他輕輕湊近,盯著那露出水面的白皙香肩,那美麗的肩膀似純淨無暇的白玉雕刻出來的,看得人竟有些暈眩,心里騰起一股男人的沖動。還好是從背後進來的,要是看到前面的部分,我豈不是要流鼻血,估計還得血流不止,流血身亡啊!真是慶幸!她敏感的神經感到危險的臨近,猛然回頭,看到慕容晨一臉壞笑盯著她,冷冽的眸子里露出敵意,「慕容王子進來做什麼?難道堂堂鮮卑王子卑劣到要偷看別人洗澡麼?」「難道薔薇忘了小王在大堂說的話了?你現在已經是小王的人了,難道小王看不得?」他臉上依舊是似純似邪的笑意,但藍色的眼眸里閃過一瞬的震驚,竟然連洗澡都帶著面具,難道面具下的臉真的這麼見不得人嗎?他本以為在她洗澡的時候,她會摘下來,可是她卻沒有!可見她是一個多麼有防備的女子,越是有防備越可以感受到她的恐慌和害怕。「王子說得對!那您要下來與我一起沐浴嗎?」她淺淺笑著,聲音柔和,完全听不出不情願。「呵呵……小王可不敢和一個對我下毒的女人一起洗鴛鴦浴!」他瞧著她那副誘人的樣子淺淡一笑,笑聲里又帶著些許俏皮。他很是佩服她的犧牲精神,為達目的的犧牲精神。明明是如此不情願,卻能笑著說她這樣露骨的話。他轉身,臉上的笑容落下帷幕,極其嚴厲正經地說道,「如果現在想回頭,還來得及!你哪里來,就回哪里去!」「可是有些路只有走出一步,就永遠無法回頭了。多謝慕容王子的好意,薔薇心領了!」她有些驚訝,沒想到他竟會擔心她。可是回頭還有可能嗎?心里受過傷的傷害如何能抹平?心里涓涓涌出的恨如何能消散?在她走出飄渺境的那一刻,就沒想過要回頭。「水冷了,早些出來吧!還有下次邀小王洗鴛鴦浴的時候,記得讓我看到你眼里的願意!」慕容晨輕淡一句,潔白的手背在身後,大步離開了。「謝王子提醒!」他在提醒我麼?說我的表情和聲音裝得很逼真了,只是眼楮里的不情願騙不了他。是啊!眼楮是心靈的窗口,一看便知真假,要如何能掩蓋呢?若是與那個魔鬼在一起,他那雙犀利深邃的眸子一看就能透析我心底的感情,又如何能騙得了他?「明白就好!」他輕笑著丟下一句!她肯定能明白我的話,像她那樣剔透聰慧的女子,一點便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