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君再次抱著兒子,抬眼望了一下那坐在一旁的劉四嬸,劉四嬸接收到她的視線,這才驚覺自己說錯了話,趕緊住了口,沒有再吱聲。「她這應是因外感風熱燥火,或木火刑金,陰虛火動,灼傷肺絡所致。」大夫輕扶著胡子下了診斷道,跟接著就將銀針收了起來。老者的這一段話恐怕是除他自己外沒人听得懂這內里的意思,眾人都疑惑的看著他,等他進一步解說,但見他清清喉嚨,卻不沒有進一步為講解,只對著靜君交待道︰「我開個處方,你拿著方子只要到藥鋪去拿藥就行了。」說著就拿起一支毛筆和一張泛黃的白紙,在上面草草的寫了幾行字,交給了靜君。「一劑藥可煲兩服,一日兩服。」靜君點了點頭,接過他手中的方子認真的看了起來,陽光照在她凝神的臉上,平和恬靜、微蹙的秀眉間淡淡憂愁和沉著,竟讓那大夫也有片刻失神。大夫站起身過,提起藥箱子,打算向她們告辭,見靜君依然未從那方子里移開視線,不由得暗地里與一旁的肥大嬸子交換了一下眼色。劉四嬸領過神來,怔怔開口︰「大夫要回去了麼?你看看這需要多少診金?」靜君回過神來,抬頭問道︰「大夫,我要給您多少診銀啊?」「五十錢!」大夫比了比手指。靜君的脊梁霎僵直,她讓寧琛從房內將裝銅板的瓦罐拿了出來,細細的數了五十個大子交給大夫。在她細數的期間,劉四嬸子好奇的望進她懷中那個小小的瓦罐內,見里面僅有幾下的零散的幾個銅板兒,那臉色在這半晌時分已經變了好幾回。大夫前腳出了門,劉四嬸就趕緊將自己過來的初衷告訴靜君︰「琛兒他娘,我這次來是為了那房銀的。」靜君一听,心中微微一顫,沒有言語。劉四嬸子尷尬的笑笑,卻依然很是堅持︰「你看,我這次趕得巧,我要不來這兒,就琛兒這小孩兒,能為你找來夏大夫麼?」靜君怔怔地听著,心亂如麻,半晌,她將懷中的瓦罐子推至劉四嬸面前,說道︰「我們家剩下來的銅板就這麼多了,嬸子您將這罐子拿去吧,其它的我現在實在是沒有辦法,您就寬容一些日子,日後我定一道給您補上。」劉四嬸盯著她手中的瓦罐子,就是沒法伸手去接過來,她那句話似乎字字都在撐她的嘴巴,令她臉紅;她內心迂回曲轉,心念著自己這回當真是做了賠本兒的生意了,可看她那身子骨兒,性命保不保得住都成問題,以後奉還的話兒能當真嗎?再說了,她今天還咯了血,要是那天當真死在這房子里,那多不吉利,想到這---她不由得打了一個主意。她並非喪盡天良之人,但卻也不是菩薩不是麼?總不能要她一直如此接濟這母子倆人。于是她沒伸手去接過那個罐子,只是看著眼前這個女子搖搖頭說道︰「我看你倆母子也是可憐,這樣吧,這月的房子就當白給你住了,房銀我就不收了,但這個房子你們必須要空出來,就明天。」她無情地給出期限。
(君子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