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站在角落的小丫頭,沖著她打了個手勢。
她一驚,匆匆舉頭往右側的階梯望過去,果然---一個高大且修長的熟悉身影一步一步地沿著階梯走了下來,她的心不由得一動,數個月不見他竟比她記憶中更英挺上幾分。肋
頓時她口中吟唱的調子在下一刻變得更加娓娓動听,手中的調子也漸入佳境,她如此用心,只為博君側目一瞥。
然而那個男人的心思似乎全然不在這里,但見他一步一步拾級而下,由始至終沒有望過她一眼,連盈盈唱著唱著,眼中也不由得帶著一絲的淒怨,那調子就變得更不象樣,引起台下一陣奚落聲。
眼見著男人的背景漸漸地步出大堂,她的雙眸漸漸地閃著淚光,守在一角的老鴇也不由得急了,匆匆沖著連盈盈作了一個手勢。
連盈盈彈琴的聲音驟然而止,下一刻,她站起來匆匆地追著那個男人的身影出了正堂。
在一陣的漫罵聲中,空蕩的戲台迅速被方才撤下的舞妓們給填上了正堂內依舊醉舞狂歌著----
連盈盈提裙匆匆追上去後,眼見那個男人正欲騎上馬背,她一急,一把沖上去抓住他的衣袂,嬌聲地喚了他一聲︰「官人---」
殷臣疑惑地回頭望著她,她輕輕地松開抓住他衣袂的手,並沖他儀態萬千地展顏一笑,隨即說道︰「官人---你這麼久不曾來,就這麼急著就走了嗎?要不要到內堂坐一坐。」鑊
男人的臉色依舊,但聞得他淡淡地說道︰「我還有事要處理,不留了---」
隨即在她的注視之下,他以一個極優美的姿勢躍上了馬背,在她的注視之下無情地騎著馬沖了出去,留下一絲揚起的沙塵。
望著他英姿颯颯的背影,她不由得怔了---他---這是怎麼了?為什麼會對自己如此之冷漠?
雖然他的確從來不曾對自己許諾過什麼,但從前的一切一切讓她覺得兩人之間與其他的人是不同的,並非來尋歡作樂的恩客和妓女這麼簡單。
但就方才那個男人冷漠的態度卻讓她再也不敢與往日那般的篤定了。
她怔怔地立著,回過神來,見守在一輛馬車旁的一個布衣馬夫上下打量著她,那眼神帶著不屑。
她不由得大怒,並狠狠地回瞪了對方一眼,出言咀咒道︰「看什麼看---」
隨即她提著長長的裙擺頭也不回地往正堂走去---但心中卻是不忿的,憑什麼?憑什麼連一個粗俗的馬夫也敢用那不屑的眼神望著自己?憑什麼----?
不----她是不會輕易放棄的。她想要的一切,只有那個叫殷臣的男人能給她,她一定要緊緊地抓住他才行---無論用何種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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喉嚨很是干渴,端起一只杯子,這杯子怎麼長得這般的奇特?但實在太過口渴了,她也顧不上,舉杯正欲喝之際,杯里的清水突然成鮮紅色---駭人的腥紅----
「嗯---啊---」她身子微微地掙扎著、口中喃喃地語囈著---
她這極不安穩的動靜一下子將夢鄉中的男人吵醒,男人皺著眉,將被她枕在頭上的手臂輕輕地收了回來,他坐起身子,在黑暗中伸手輕輕地扶過她的衣領,果然---汗水已經布滿她的肌膚。
此刻睡夢中的人兒還在夢中極不安穩地掙扎著。
「君兒---君兒」他輕輕地拍著她的臉頰︰「醒醒,只是作噩夢而已,不要怕,醒醒---看看我---。」睡夢中的人良久後才緩緩地睜開眼臉迷蒙地看了他一眼,但很快又睡了過去。
殷臣匆匆拿來一塊干爽的布塊,為她拭干身上的汗水,又貼心地為她換上了一套干爽的衣裳,這才再度躺下來,並輕輕地擁抱她入懷。
女人在他的懷中語囈了一下,又沉沉地睡了過去。
他的睡意一下子全沒了,只是輕輕地摟住她的身子,在黑暗中望著她的睡臉。
她最近是怎麼了?在夜里常常做噩夢了,有時還會像今天這樣出一身的虛汗。作噩夢不說還時常失眠,有時見她被惡夢驚醒,之後就像丟了魂一樣,令他萬分心痛。
他要她看大夫,她卻總推說著自己沒事。
而且她最近狀態不行,平日里總是愁眉不展的模樣,經常一個人發呆,問她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她又總是閃爍其詞,看來當真是有事瞞住自己了。
不行,自己明天得好好審一審她----
男人如此下了決定---
然而---到了次日,他回到聚尚軒埋頭在公文里頭,很快的就將這事給拋在一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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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乃娘抱著新的被褥走進內室,就見她的小姐伏在桌上睡了過去,那繡到一半的女紅就這樣散落在地上。
她不由得長長嘆息一聲,將被褥隨意往榻上一放,走過來幫她將地上的女紅統統撿起來,安放在桌上之後,她一膽擔憂地望著那睡夢當中小巧的白皙臉蛋。
「小姐---小姐---你醒一醒。」女乃娘推了推她的身子。
靜君悠悠地睜開雙眼望了她一眼,但只是一眼,很快地,她又合上雙目想要再次趴在桌上。
女乃娘趕緊拉住她,說道︰「小姐,不要再睡了,這樣睡會弄到腰酸背痛的,來---咱們躺榻上睡去---安安穩穩地睡上一覺。」女乃娘如哄小孩一般哄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