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說這男人從不將女人帶到這里來就寢,就算是四夫人和五夫人都不曾,但為何無緣無故會有個女人躺在這里?還是俺俺一息幾近斷氣的女人。
出于好奇,他一邊把脈一邊偷偷地注視著這昏迷的女人,這張臉倒有幾分眼熟,但一時間,他卻想不起來到底何時見過---肋
出神了片刻,感受到身後那高大的身影存在的壓迫感,他趕緊收斂起神智,認真地听診
那過度微弱的脈博讓他不由得皺了皺眉,脈動一跳一停,這本是難以施救的情況,但在這微弱當中他又感覺到有一股較有力的跳動;他不由得了然,沉思了片刻,一邊視察著這女人的臉色,一邊說道︰
「這位姑娘脈動虛弱,體質極虛,看來是長期的過度勞累、受身心折磨所致,如今又受了嚴重的風寒,寒氣侵入五髒六腑,已是朝不保夕的癥狀,幸而莊主給她服用了救心丹這才護住了她的心神,我再為她施針,應該就沒有生命危險了,只是她這脾胃虛寒恐怕難以根治。」
他說完,身後卻沒有絲毫的回應,不由得一怔,轉過頭去。
方才那神色異常緊張的男人,此刻哪里還有他的蹤影大夫心中的疑惑更重,莊主他肯讓這女子躺上他的睡榻,又喂她食用了如此珍貴的救心丹。按理來說,這女子對那男人來說是極為重要的人才是,但卻為何連診斷都不听就離開了呢?鑊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心中滿腔的疑惑,但救人要緊,他絲毫不敢怠慢,打開藥箱,拿出銀針,開始專心地拖針----
將她的手反過來,看到她手背上那道駭人的傷口之時,他頓時身子不由得一顫,心中的疑惑更重,傷成這般模樣?到底是怎麼弄的?
只是這疑惑可能只有那個男人能解說,但他卻沒這個膽量去向他追問,只得小心翼翼地避開這個傷口---
護心、護脾的藥要開,抗寒驅風的藥要開,這金創藥也要開---
這女人當真是百病纏身啊---大夫不由得搖搖頭,長長地嘆息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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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外的大葉榕底下,男人陰沉著臉負手而立,他臉上的肌肉抽動著---為方才自己的慌亂、也為方才自己的失控而惱悔。
六年了,六年過去了---他以為自己對她只剩下恨,然而,今日他才意識到原來這個女人竟然還能抽動他的心---主宰他的心智。
不----她是個賤人---她不配----
她不配---她不配---
他在心中重重復復地吶喊著這三個字,腦海卻跳出她那面如死灰的臉,一咬牙---手緊握成拳,狠狠地捶在跟前的樹桿之上---
頓時,大樹頂上的枝葉搖動著,相互猛烈地踫撞著,發出一聲聲「吱---吱---」的響聲。
為什麼---為什麼無法控制到自己的心,為什麼想起她那模樣,他的心竟還會抽痛----他不解,真的不解---
但他知道,無論如何,他是不會原諒她的---不會---絕不會----
「莊主---」大夫診斷完畢,走了過來,望著這個混身散發著一股戾氣的男人,他戰戰兢兢向他稟報道︰「里頭的姑娘身體很虛,屬下已經給她施過針了,待---」
「還沒能死吧---?」他無情地問道。
聞言,大夫有一瞬間的怔忡,但很快回過神,答道︰「命算是保住了,但---」大夫還有話要說,卻被這背對著他的男人冷冷地打斷了︰「死不去便行了,你退下吧---」
大夫一窒,話在嘴邊,卻硬是吞了下去,他沖著他一躬身,正欲轉身離去,卻望到他手背上的一片血紅,話不由得沖口而出︰「莊主---您的手受傷了,讓屬下給你敷上藥吧---」
男人聞言,不由得一怔,緩緩地舉起手,但見手背上的皮膚有好幾處損傷,還有絲絲血跡混在其中,是方才他以拳擊在樹干上所致---
受傷了,他竟毫不覺察,心中只想著那個賤人的事,看來----他當真是入魔太深了----
大夫戰戰兢兢地上前欲給他處理傷口,他卻不動聲色地避了開來,淡淡說道︰「只是小傷,不礙事。」語畢---他轉過身去,頭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這一日,他再也不曾踏足那間寢室一步,也不曾過問;早上在書房辦了幾個時辰的公,後來連午膳都顧不上用,就匆匆出去了,這一走,直到深夜方歸莊。
他習慣性地走到聚尚軒,忽然一怔,沒再向前走,只在黑夜中站了良久,隨即他絕然轉身,往另一個方向而去----
姚喜靜靜地躺在榻上,今日早就熄了燈,眼前一片的漆黑,她睜著雙眸,眼巴巴地望著眼前的漆黑,長長的嘆息一聲---
又是一個無眠的夜---
躺在床榻上輾轉著---心中隱隱不安----今日他是去了聚尚軒還是去了那個女人哪里呢?
若是去了聚尚軒還好,但敞若又是去那個狐狸精哪里,想到這---她心中不由得一陣幽怨。
孤枕難眠的滋味讓她倍感痛苦,這張軟榻---她永遠布置得無比的溫馨----就等著男人哪天心血來潮過來睡上一晚---
然而這樣的機會卻不多---等,往往只是空等。